“你猜的没错，正因杨义是杨士奇的孙子，所以他被王振重点关注。”胡濙不假思索道。

“莫不杨士奇生前与王振有仇，所以王振报复其子孙？”

“非也。”胡濙长叹一声，“你不上朝，不知朝上斗争凶险，将其比之为战场也不为过，你可知陛下麾下三大势力有哪些？”

“以王振为首的宦官，以内阁为主的朝臣，还有只听从陛下命令的锦衣卫。”胡长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种问题难不倒他。

“目前谁最为得势？”

“当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他深得陛下信任，还是东厂督主，是宦官之首。”

“为父再问你，你认为王振最想对付的敌人是朝臣，还是锦衣卫？”

“必定是锦衣卫，锦衣卫向来与东厂不和，我们视东厂为敌人，东厂也视我们为敌人，王振身为东厂督主，最想对付的必定是我们。”胡长宁身为锦衣卫里的高官，对自己的敌人非常了解。

“错了，王振最想对付的敌人是朝臣，锦衣卫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胡濙此言一出，把胡长宁给吓得瞠目结舌，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被雷击中一样，一动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

“爹何出此言，孩儿不解。”

“锦衣卫的首领是锦衣卫指挥使，你还记得这个职位是由谁担任？”

“孩儿当然记得，上上任锦衣卫指挥使是刘勉，因年纪过大已经告老还乡，接替刘勉的是徐恭，但此人只做了不到一年就被马顺换掉。”胡长宁怎么可能连锦衣卫最上级的官员是谁都不知道。

“你试想一下，锦衣卫指挥使如此重要职位，选人必定十分慎重，怎么可能有人只做了一年不到就被换下，徐恭在任上没有犯大错，却被马顺接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振所为，马顺是他亲信，他极力向陛下提议把徐恭撤掉，换成马顺，只因他忌惮锦衣卫，故此把锦衣卫首领换成他的亲信。”

这件事在当年发生的非常突然，等胡濙一众大臣反应过来的时候，马顺已经接过锦衣卫的指挥大权。

胡长宁再次震惊，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竟然是王振的亲信，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如此一来王振不仅控制东厂，还控制锦衣卫，两大权力机构都在他手上，难怪他权势滔天，除了皇帝谁都怕他，更何况皇帝还十分宠信他。

“陛下真是糊......怎么会把锦衣卫交到他手上去。”胡长宁下意识地想说陛下糊涂，但察觉此言对皇帝不敬，马上改口。

“马顺接替的时候，陛下不过十岁，不谙世事，被王振迷惑，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决定，这并非陛下的错，而是王振太阴险狡猾，如今锦衣卫和东厂都落入他手，他最想对付的就是我们这些朝臣。”

“所以王振打算从杨义入手，因为他是杨士奇的孙子。杨士奇虽死，但名声仍在，他的儿子杨稷犯下命案被处斩，导致杨家声望一落千丈，要是连孙子杨义也因犯下命案再被处斩，那不仅杨家遭到打击，连朝上的大臣和内阁也会遭到打击，毕竟杨士奇担任内阁首辅二十多年，是群臣的代表。”

经过胡濙指点，胡长宁总算想明白为何王振这种大人物要对付不值一提的杨义。

胡濙不愧是朝中老臣，政治嗅觉极高，表面看似一起简单的命案，背后竟然牵涉出如此巨大的利益。

所谓的命案，不过是王振利用杨义对付内阁的工具罢了。

胡长宁心里面很难受，他现在才知道锦衣卫首领马顺是王振的亲信，那以后他们下面这些人岂不是都要为王振效力，他可不想替一个死太监做事。

“爹，那以后我们锦衣卫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只能听从王振的命令？”

“马顺已经当锦衣卫指挥使七年之久，要不是我今天告诉你，你还是一无所知，在你知道真相之前，不也一直为他效力吗，难道在这之前你有察觉不妥？”

“这......孩儿还真没觉得不妥。”

“马顺虽是王振亲信，但他不敢过分高调，毕竟锦衣卫历来与东厂不和，要是他明目张胆指挥锦衣卫替王振办事，必定引来诸多不满，所以这几年来，你们下面的人什么都没发现，况且在马顺身边还有两位锦衣卫指挥同知在制衡他，他也无法肆意妄为。”

胡濙真是朝上的老狐狸，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的智慧和经验是胡长宁远远不及的，能够历侍五朝，靠的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对了爹，今日杨义说要加入锦衣卫，孩儿已经答应他，你意为如何？”

“杨义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祖父和爹娘都去世了，无依无靠，如今又被王振针对，将来会遇到更多麻烦，日后你能关照就多关照他吧。”

胡濙摇头叹息，他这么做算对得起死去的老朋友了，他年事已高，或许不久后也会像杨士奇那样离去，他走了之后朝上更没人制衡王振，到时候恐怕整个大明都会混乱。

但这些问题只能交给年轻人解决，他们这些上几代的老臣，也是时候退出政治斗争了。

第二天中午，杨义在家中收到胡长宁派人送来的消息，他已经被批准加入锦衣卫，让他前去北镇抚司报道。

杨义得知后非常高兴，没想到锦衣卫办事效率这么高，他昨天才提出请求，今天就得到回复，他连忙前去北镇抚司。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他的心情大为不同，昨天是被人抓进去的犯人，今天就成为锦衣卫一员，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才刚过一天，身份就有了巨大的转变。

杨义来到大门，正要进去，一锦衣卫把他拦下来，他抱拳道：“在下杨义，收到镇抚使大人的消息，我已经通过考核，可以加入锦衣卫，今天是来报道的。”

“原来就是你，胡大人他没空，他命我在此等候，你跟我来吧。”孙立把杨义带进去，“，我叫孙立，担任小旗一职，胡大人让到我麾下任职，以后你就跟着我干，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让你站着你就不能坐下，听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