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答应倒是镇定。”

周全海一进来看到气定神闲的花惜芷，隐约间察觉到什么。

“屋中孤冷，自娱自乐。”花惜芷将酒盏推开，这才抬头，“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周全海皱眉。

被暗淡灯光笼罩着的女人，看起来尽显神秘。

“陛下宣答应过去。”他故意没说是因为什么事。

花惜芷不问，起身就出去。

行至主殿台阶下，周全海略微上前拦住路，“云栽这次恐怕会性命不保，答应知道吗？”

花惜芷神色呆滞，仿若是个心智不全的孩童，听不懂周全海话中意思。

周全海盯了片刻，见瞧不出东西才做罢，只冷冷警告，“奴才劝答应千万别耍什么心机，要知道，宫中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可多的是。”

花惜芷缩了缩脖子，眼眶蒙上一层水雾。

周全海见此心头烦躁，挪开让路，“答应请。”

花惜芷颔首走上台阶，虽没回头却能察觉周全海的目光一直追寻着她……

进入主殿，暖气扑面而来，云贵妃怕冷，天气刚入秋庆云殿就点上了碳火。

花惜芷始终垂首，从跪在地上的众多宫人中间走上前，一眼就看到哭的瑟瑟发抖的云栽。

此刻，云栽的发髻散落，而那枚羊脂玉簪赫然放在桌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明黄色，便跪地请安，“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这枚玉簪是你赏赐给这宫人的？”

男音醇厚利落，如玉鼓之声。

花惜芷沉默不语。

云栽着了急，扑过去狠狠地抓住花惜芷的手臂，“答应，这玉簪确实是您赏赐给奴婢的对不对！”

花惜芷吃痛一声推开云栽抽出手臂，恰到好处地露出手臂上的淤青。

“你总说让我赏赐你……可是以什么名目？是因你以下犯上，整日里克扣我的吃穿用度？还是因你目无尊卑，稍有不满对我非打即骂？”

“我……我都说了，其他首饰衣裳你都可以拿走，唯有这玉簪不能，因……因那是太后赏赐下来之物……给不得的……”

“不，不是这样的！”

“你胡说！你竟然敢攀诬我！”

“给本宫拿下！”

云贵妃一见云栽气急败坏要朝花惜芷扑去，立马呵斥宫人将云栽按住。

“陛下，娘娘，臣妾不敢攀诬。”花惜芷连忙跪好，哽咽不止，“不光是这枚玉簪，陛下赏赐下来的首饰衣裳也都被她搜罗了去。”

“我没有，你胡说！娘娘，奴婢是冤枉的！”

“住口！”

云贵妃气到咬牙，仔细观察皇帝脸色，见他面带怒色，立马命令宫人搜云栽的身。

宫人将云栽外衫一扒，里面用蜀绣制作的衣裳就暴露出来。

“陛下，这些都是从云栽房中搜到的。”

康德乐处事老练，早在云栽搜身前就带人去搜查房间。

皇帝看了眼，搜出来的尽是赏赐之物。

“好一个忠奴！”

云贵妃被惊，起身跪下，“陛下恕罪，都是臣妾御下不严，竟养出此等贱婢，请陛下责罚。”

殿中氛围凝重。

花惜芷在等皇帝的反应。

许久才听男人道，“贵妃能力再大也不能左右一个人的贪念，这件事情原就是宫人心思不正引起，与贵妃何关？”

皇帝伸手将贵妃扶起，“康德乐，将这贱婢送去慎刑司。”

“是。”

康德乐一挥手，云栽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太监捂了嘴拖了出去。

“朕让内务府替你重新挑选一些品行好的宫人来当差。”

“谢陛下恩典。”

花惜芷听着二人腻歪，想起原主临死都没有见皇帝一面，带着遗憾与恨意而终。

“你抬起头。”

醇厚的男音将花惜芷思绪拉回，她面不改色，正要抬头就听康德乐声音传来。

“陛下，边境密报！”

皇帝起身，跨步从花惜芷身边越过。

“臣妾恭送陛下。”

云贵妃目送皇帝离开后，转身回到殿中，盯着跪在地上的花惜芷看，一遍又一遍地压下心头怒火。

不过短短七日，这个女人就除掉她最得力的一个助手。

“陛下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回去！”

“臣妾告退。”

花惜芷退出，与走进来的周全海擦肩而过，方走下台阶就听到殿中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

……

内务府办事效率极高，第二日就送了一批新宫女到庆云殿，有个最是胆小唯诺的被分配到西偏殿。

“叫什么名字。”

“十…十四。”

花惜芷碾茶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十四年岁不过十四五，一双大眼水灵灵，瞧起来挺单纯。

她“嗯”了声，低头继续碾茶。

十四见此，慢慢上前伸出手，“答应，让奴婢来吧。”

花惜芷看了她一眼，十四就跟受了惊的兔子缩了缩脖子，却又不忘朝她露出笑意，怯怯的，很是无害。

她将东西递过去，起身坐到另一旁。

“坐着弄。”

十四摇头，“奴…奴婢站着就好。”

花惜芷没强求，将手边的书拿起来看着，和十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刚入宫的？”

“是……今日是我入宫的第十四天。”

“所以你才叫十四？”

“不……是因为我十四日入的宫，才叫十四。”

花惜芷将书翻页，“那你与十四倒挺有缘。”

十四碾茶，欲言又止。

“奴才给花答应请安。”周全海进来行了礼，“贵妃娘娘让花答应过去一趟。”

花惜芷将书合上起身出去，十四忙要跟上。

“这茶碾了一半不碾就会坏，你留下继续碾，碾好后收起来。”

十四无措，又见周全海看向自己，赶忙应下，“是。”

周全海扫了眼跟上花惜芷步伐，“这宫人侍奉答应可还尽心？”

“挺安静的。”

“什么？”

花惜芷看去，“我不喜欢聒噪，这宫人话少，安静。”

周全海笑笑，“花答应满意就好。”

花芷惜没回答，走上台阶进了主殿。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云贵妃将茶杯放下，懒散散道，“入了秋，莲花池下的莲藕也能吃了，你去采摘些来。”

花惜芷目光略沉，外面天色昏暗，加之秋风四起，这个时候让她去采摘莲藕，能有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