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昨日里遭那么一打,直教她躺在床上下不来,第二天才是一早,外头熙熙攘攘地响起了声音,就听门外的林婶儿大嗓门地喊道:“城里有人来迎那个千金小姐啦……”
就这么敲锣打鼓地喊着,又喊来了大半村里的人。
关氏在屋内也听见了,心下正是忐忑不安,门外等了一排心焦的人,林婶儿嫉妒得眼睛都要发酸了,早就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但这城里的官家马车她们还是头一次见,金光璀璨,华丽异常,就连旁边随行的仆妇,都像个有钱的富太太。
可这关氏门还是紧紧闭着,一点出来人的迹象都没有。
林婶儿看得心急,连忙上前去同管事的嬷嬷说话,“这是来接那伍姑娘的吧?”
张嬷嬷眉眼都没抬一下,“牛角村的关氏,可是在这一家?”
“在的在的,我跟这关氏做了好多年的邻居,这伍姑娘在她们家,来来往往我也是帮扶了不少的,就说这前阵子呀,关氏烧了厨房,就是我家那口子去帮忙修的,连自己的活都耽搁了,伍姑娘那几天也是在我那吃食的。”林婶儿一下子吐出一大串话来,生怕是自己的功劳被埋没了,邀功似的对着张嬷嬷笑。
张嬷嬷连笑也懒得回,只是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听了命来接我们家小姐回去的,其他一概不管。”意思是,你要邀赏还是邀功的,她是不会管的。
林婶儿面色有些不好,但觉得这张嬷嬷说的也许是真话,她就是个下人,真正能使唤得动她的肯定是家里的主子,她做不了主,那伍月可是能做主的,瞧这阵仗,这一行人也总不可能连半点值钱的物件都没带吧,伍月若是让他们拿几件出来,她越想越觉得高兴,连忙自告奋勇:“哎呀,你家小姐就在屋里,我去帮你们喊。”
伍月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前世的她被接走的时候惴惴不安,这张嬷嬷可是给了她好大的脸色看,她心虚在前,也就任由张嬷嬷欺到了她的头上来。
张嬷嬷是赵淑巧从相府带过来的,算是赵淑巧的心腹,可赵淑巧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姨娘,都得毕恭毕敬地喊她一声小姐,这张嬷嬷只是个奴才,她能大着胆子拿捏她,不就是欺负她这个小姐不敢对她怎么样吗?
林婶儿冲进门来的时候,一脸的兴奋笑意,瞧见这伍月还在屋里不慌不忙地,连忙就说道:“姑娘,你家里来人接你了,马车就在外头停着呢,我说姑娘呀,前阵子林婶儿对你可不薄啊,你这次一走也就不会回来了,你怎么地也得给林婶儿留个念想才是啊。”
她倒是直接。
前世的伍月可能会十分地嫌恶不屑一顾,但活了大半辈子的她很清楚,像她们这种在牛角村里世代生活的人,她们的目光也就仅困于牛角村里,你就是给她更大的**她们也不会要,还不如直接给银钱来的干脆,这才是她们唯一的需求,这种人才是最简单可控的。
她微微笑了,“自然不会忘了林婶儿,麻烦你去外头帮我喊那领头的嬷嬷进来。”
林婶儿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知道关氏昨日里遭她那么一闹还伤着,抿唇微微笑,想着这可是天大的良机,心下更是欢喜,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张嬷嬷眼看着林婶儿从屋里出来,伍月却没有出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想着约莫是关氏事成了,这伍月是没脸出来了,嘴边忍不住有了浅浅的笑意,这伍月要是有自知之明,不回去那就再好不过,若她想不明白执意要回去,可有她受的了。
正想着时,林婶儿走到面前来了,“姑娘喊你进去见她呢。”
她心下冷笑两声,事到如今还真以为自己是国公府里娇贵无双的大小姐呢,还摆架子呢,她忍不住提高音量,确定屋里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小姐,奴婢是奉命来接你回去的,府里的人都在等着你,你还是收拾利索了赶紧出来跟我们走,要是回晚了奴婢也不好交代,若是小姐你不肯出来,奴婢只能自己回府如实禀告,到时候怕是小姐想回府也回不去了。”
她这话里说的含义清楚不过。
要是这伍月还端着架子等她进去迎,她就自己回府禀告去了,只有失了名节的小姐才会没脸回家,伍月要是自己放弃这回家的机会,国公府里可不会让人来迎她第二次了。
张嬷嬷说这话是很有底气的,她已经认定伍月是失贞了,所以这样说是绝对能吓住她的。
“既然嬷嬷不进来,执意要在外头等我,那便等着吧,我还有好多的东西没收拾好,要是回府晚了,定不会连累嬷嬷你。”伍月在屋里回道,心下冷笑了两分。
光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粗麻衣裳,一头的乱发,她要是这样狼狈地回府了,她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了,张嬷嬷打的不过就这样折辱她的主意罢了。
张嬷嬷脸上的笑得意了两分,她就知道这伍月不敢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要自己乖乖地收拾好出来。
林婶儿看得那个着急,进屋一看,发现伍月还悠闲地坐在凳上,一点起身的迹象都没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姑娘你这……”
不是说要收拾东西吗?这又是唱的哪出?
伍月朝她招手,笑容和气:“让她等着吧。”
张嬷嬷来接她,要是她自己不回去,当下人的是没办法,算不了什么过错。
可要是她应了要回去,只是让张嬷嬷等着,大半个村里的人都在看着,张嬷嬷不愿意等了,就是她的错处了。
如今虽是入了春的天际,但正午时分的太阳还是十分毒辣,张嬷嬷在外头站了半天就口干舌燥,频频地朝屋里望去,那屋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忍不住狠狠地绞了绞手上的帕子,这才恍然大悟,是伍月给她设套了,这大小姐一贯是个骄纵无脑的,不想这下竟让她拿捏住了。
她往屋里喊了几声,没人回应,看着身边围着的大半个村的村民,心下恨恨,当下走上前去,不客气地出了声来:“小姐,你收拾好了吗?”
“你若是还不出声,奴婢可要进去了,到时候可别怪奴婢无理了。”
她面上冷冷,伸手一推,内室简陋,伍月就坐在那桌子上悠闲地喝着水,看见她推门进来,面上一下就冷了下来,“嬷嬷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刚才我让你进来你不肯,现下我让你在外头等着,你倒是不经我允许自己闯进来了,看来姨娘平时对你们的管束太松了,我不在府里才几天,这规矩全都乱了,要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定国公府都是一群不守规矩的奴才,惹人笑话。”
再次见到张嬷嬷这张脸,伍月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窒了一下。
她们一行人在五丰寺祈福,突逢大雨封山,不得已要在五丰寺歇息一个晚上,偏生这个时候就有母亲病重的消息传来了,要说不是故意透露给她的,还真是太过巧合。
她执意要下山回府,赵淑巧明面上是说自己担不起责任,暗地里却让张嬷嬷偷偷地给她准备马车下山,还吩咐了不能透露给身边的人知道,那时候她还满心地感念姨娘的大恩,结果那马车赶路在中途的时候断了轴承,遇上雨天,就滑下了山坡,就算事后府里的人追究起来,赵淑巧也大可推过去,她反正是已经拒绝的,怪不到她的头上,就算张嬷嬷是她的人,可谁不知道这府里的小姐骄纵任性,谁若是不按着她的脾气来就得遭殃,张嬷嬷最后也变成被她逼迫而已,顶多就是吃点小苦头。
伍月记得,她上辈子失贞被接回了府里,有人拿着她的簪子找上门来,是张嬷嬷通知她的母亲,结果她的母亲气急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样去了,她如今要是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就白活一辈子了。
太喜欢《嫡女媚》中的主角伍月薛胜寒了,简直就是着魔了,作者怅眠笔下的人物活灵活现,让读者很轻易的便投入了感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