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山里被救出来后。
我才知道,我和那些获救的女孩不一样。
她们是被拐来的,而我是被卖进来的。
我成了童养媳,喂了七年猪。
原来爸妈一直都知道我在哪里。
卖掉我也只是因为,一家只能有一个孩子。
他们要生弟弟。
从七岁到十七岁,我都盼着有人能把我从这座大山里救出去。
徐云落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转头看我时眼神麻木。
“阿曦,咱们这辈子,还能出去吗?”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今天是她怀孕的第九个月零一天,也是我要嫁人的日子。
我今年十七,要嫁人了。
我早就该嫁人了,买我的那家人看我面黄肌瘦,怕我死在生孩子的时候。
一拖再拖,直到现在终于不能拖了。
因为那男人失手杀了人,要被逮进牢里吃枪子。
他要留个后。
徐云落没法安慰我。
她比我大两岁,比我更早经历这些。
她只是狠狠地,用力地锤她的肚子。
想捶死这个她想方设法也没流掉的孩子。
我们一样可怜。
日暮西垂,我要回去嫁人了。
我拍拍身上的灰,和她告别后,就回了那男人的屋子。
迎接我的不是浑身腥臭的中年男人,而是一群穿着警服的年轻人。
他们看到皮肤皲裂,又黑又小的我,微微一愣。
然后有人冲上来给我裹了条毛毯。
话音嘈杂中,有人磕磕绊绊地安慰我。
“没事了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带你回家……”
我抬起头,远远地就看到了徐云落。
她苍白着脸,看着她的“丈夫”、“婆婆”全都被塞进警车。
然后浑浑噩噩地想要跟上去的时候,被一个女警死死搂在怀里。
她拍着徐云落的背,愤怒地看着在警车中瑟瑟发抖的人。
向她保证。
“一切都结束了。”
或许一切都结束了吧。
当警察把我带回家的时候,一个男孩从家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我听到一个温柔女声。
“王清清,跑慢点,小心摔着了!”
一个中年女人拿着花壶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见到我时,花壶掉到了地上。
然后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阿曦?”
十年未见,妈妈比曾经更漂亮的些。
她肌肤雪白,五官明媚,比我更像十七岁。
她拽着男孩的胳膊,嗓音颤抖。
“叫姐姐。”
男孩似乎认生,瑟缩地躲到妈妈身后,呲牙咧嘴地看着我。
妈妈终于忍不住了。
她的肩膀开始颤抖,浑身佝偻起来,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悲鸣。
痛苦得,宛如一头刚刚丧崽的母狼。
“阿曦,你怎么……回来的?”
她撇开男孩,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拥我入怀。
“阿曦,你终于回来了……”
我共情不到她的悲伤,只是麻木地被她搂着。
过去的十年似乎消磨掉了我所有情绪。
就连获救时的喜悦也难以察觉。
警察感动地满眼泪花。
他把重逢的时间留给我们,然后悄悄离去。
那个男孩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我。
就像我小时候拥有的娃娃。
而十年前的雨夜,我就是为了寻找它,被人掳走的。
作者北上的疆的这部女频小说《山间的野玫瑰》,整体布局从容,情节明快,构思精巧,人物(王曦曦李建山)刻画细致入微,具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读来如临其境,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