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染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好像是从墨宇琛上位为皇，自己被褪了凤袍被关进地牢开始。

又好像是被蛇虫日夜啮噬啃咬开始。

也好像是因为被做成人彘浑身剧痛到无法入眠开始。

一夜到天亮，暖黄色的金光透过床纱照进屋内，为榻上的宋染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金光。那些腌臜可怖的过往也随着这缕金光慢慢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开始。

“小姐！您醒啦？”曲眉赶忙端了铜盆来为宋染洗漱。

伤口第二天都是最肿胀的，铜镜中曲眉的右颊又肿又红，但她却全然不顾，认真的给宋染洗漱着。

宋染用意念从医药空间里取出一瓶百肌蜜来转身放在了曲眉的手里。

“昨个儿便和你说过，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你怎的还不小心？”

曲眉看着手里的药，连忙屈膝，“多谢小姐。”

曲眉为人老实本分，最是恪守后院的规矩，但也最为可靠。

上世她有了身孕后胎象不稳，不便声张。面对其他人的旁敲侧击，曲眉永远都是三缄其口，不多说一句。

反倒是她自以为最为喜欢的婢子紫越倒打了她一杷，彻底将她推入了深渊。

想到紫越，宋染面木森森，“紫越和素儿呢？”

曲眉老老实实答道，“都在下院关着。”

宋染扶起曲眉，平视着她的眼睛，忽然问道，“你怎么看待此事？曲眉，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奴婢惶恐。”曲眉避而不答。

宋染笑了，指尖挖出一勺百肌蜜轻轻的替曲眉敷药。

“紫越机敏，素儿颇有姿色，但都不如曲眉你一心为主。”宋染手下力道很轻，“曲眉，我想将你提为一等丫头。”

曲眉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子身边的一等丫头就是女使，等日后到了年纪出去完全可以做个正妻。

可谓是宁娶大户婢，不娶小户女，自家小姐这是要改了自己的命运啊！

“奴婢以为紫越和素儿护主不力，该罚。”

曲眉虽老实本分，但却是个聪明的，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宋染要的是什么。

宋染轻笑，眼底的赞许不言而喻，“陪我去下院看看她二人吧。两天未见，我都有些‘想’她们了呢。”

紫越是墙头草，素儿却是个贪心的，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居然意图勾搭大哥。

这俩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

下院清苦，也不知这二人过的如何。

下院里，因着接连下了一天的雨，屋内潮湿逼仄。

紫越坐在草垛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素儿则拿出一直揣着的小铜镜不住的照着，时不时的拢拢衣衫理理衣物。

“呀，紫越！我这两日没好好洗漱了，竟生出了一颗痘子！”素儿挤着清秀的芙蓉脸，心下很是委屈，“都已经两日了，为何不还放我们出去？”

紫越看了素儿一眼，没有说话。

嫌地上脏，素儿在地上垫了张帕子，这才坐了下来。

“你还真沉得住气，我这成天心里跟猫抓似的，心痒痒的厉害。你说小姐如果出事，夫人一旦迁怒会不会把我们给发卖了？”素儿担忧的又掏出镜子照了照，“我生的这样好看，牙婆子将我卖到勾栏院可怎么办？”

素儿越想越害怕。

她好不容易和大少爷院里的下人搞好关系，她不甘心就这么出府！

紫越垂眸，“没事的。”

“哎呀怎么会没事的？你前天是没看到夫人的脸色吗？她简直是要将我们活剖了！宋家那么多姑娘家，怎么就咱家小姐被人掳走了？我怎么那么倒霉啊……”

素儿越想越担忧，她不要被卖进勾栏院！

“真的没事。”紫越淡淡道。

“紫越你也太淡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你别忘了我们的契子都在将军府里呢？小姐一旦出事，你我难逃责罚啊！轻了是吃几个板子，重了那可是要被发卖的啊！”

“我说了没事！”紫越不堪其饶，烦躁的挪了挪位置，和素儿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她只是不会那么早回来而已！”

“你怎么知道小姐会晚回来？紫越你不要安慰我了……呜呜呜呜好难过啊……听说勾栏院里的女人最后都会烂死的……我好害怕……”

素儿不断的叨叨终于让紫越爆发。

“你给我闭嘴！我说了她一定会回来的，你我一定会没事的，你现在哭丧还早了点！你如果真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然不用夫人，我第一个就抽死你！”

“我……”素儿被色厉内荏的紫越吓的呆傻在了原地。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忽然晴好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两日没间阳光的两人不适应的遮住了眼。

隐约间，她们看见有人背光而站，正娉袅的向她们走来。

“你们受苦了。”女声熟悉，温柔似水。

“小姐？！”

素儿心下都是一喜，连哭带笑的小跑到宋染跟前，“小姐，你没事，实在太好了！”他终于不用被发卖了！

不同于素儿的欣喜，紫越心下却是“咯噔”了一下，泛起丝丝忐忑。

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她在外面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犹疑间，紫越悄悄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汹涌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蹒跚的跑到宋染跟前，声音颤抖，“小姐……奴婢担心死了。”

宋染眼神落在紫越豆大的泪珠上，眸光幽幽，红唇微张，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是吗？”

紫越一怔，泪水顿在眼眶里，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但在看向宋染时，却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紫越连忙低下头，捏着衣角擦拭着眼泪，“这两日奴婢连觉都没睡，如今小姐平安回来，奴婢这颗心终于是落回了原处。”

紫越虚张声势的拍着胸口，忽然两眼一翻就此昏死了过去。

曲眉接住了她，转头看向宋染。

“看来这两日你二人是折腾着了，都回去歇歇吧。曲眉，你送紫越回去。”

“是，小姐。”

等几人走远后，宋染眼底玩味神色更甚。

紫越，以前我没发现你的演技竟是这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