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凛凛的沈老爷竟然也会有灰头土脸地离开这么一天，我心想他估计是出门没看黄历，才会遇到了一个让他忌惮至极的江府二爷。不禁想笑。

随着沈老爷的离去，这一场闹剧也就此落幕，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开，我那颗飘忽不定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我当然是逃过了一劫，这个自然不用多说。但是在这一夜过后，我的名字却像是新型炸弹问世一般，在‘红灯区’炸开来，就此一炮而红。

至于缘由，从那夜玫瑰经理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大概便明了了，我会一炮而红，只不过是因为被江少无意之间救下，并得罪了沈雷沈老爷罢了。

果然如同原先说好的一样，玫瑰经理让人带着我去了一个小巷子，找了一间小房子给我住，但是里面都是风尘女子占多数。当然了，这里是有人在守着我们的，暗中观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逃不掉。

第一夜入住之时，由于房子隔音效果不佳，我听了一夜隔壁的嗯嗯啊啊的声音直到鸡鸣。

玫瑰经理让我休息两天，两天里，除了送饭的人，我没有见过任何人。

第三日，我被接去歌舞厅，里面人潮拥挤不堪，当我被玫瑰经理拉上了台的那一刻，我终于深切体会到了玫瑰经理的挣钱手段是何等犀利。

“想必大家也得知了关于我们家菲菲的最新消息，我们大上海的规矩大家伙也都懂。今夜是争夺菲菲初夜之战，谁有钱谁就能抱得美人归。废话不多说，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切入主题吧！”

哗……

台下的人欢呼声与掌声齐响起。

她刚刚说谁有钱谁就能抱得美人归……今天是菲菲的初夜之战？

仅仅是她的开场白就让我晴天霹雳，好似高楼大厦瞬间崩塌，世界一片废墟。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哆嗦着声音问她：“玫瑰经理，你刚刚！刚刚说什么？”

她皱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训斥我：“这只是第一关而已！柳菲菲，这里每个歌姬舞女都经历过这么一关，你也不另外！也不可能另外！”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只唱歌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急一把抓住了玫瑰经理的手臂，泪水直冲眼眶。

玫瑰经理看似随意地甩开了我的手，动作看上去很轻柔实则粗暴至极。

“哦？是吗？我有这么说过么？”她笑了笑：“就算这么说了又能如何？你有何证据？小姑娘，别忘了，卖身契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了你以后任由我支配。”

我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攥紧了衣角，焦急地道：“可是，可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声音通过了话筒传出，彻响整个舞厅。整个舞厅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看到玫瑰经理的脸色迅速地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菲菲，你别忘了，你现在身处何地！何况，我很清楚地记得，从没有说过不会让你卖身这种事哦。”

身处何地？

我这才意识到我此时处在全上海最淫乱，最肮脏的烟花柳巷之地，这里是人性最险恶的地方，我竟然会相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什么只唱歌！原来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不……不是，一开始她就将我引进了误区！

我被骗了！我终于察觉我被骗了。

并且，所有的退路都被斩断，无路可退。想要在乱世之中存活下去，除了唯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以外，我还能如何？

“呵……呵呵……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不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我挣扎过，抗拒过，不安过。

最终所有的知觉与情绪都被麻痹，只剩下自嘲与认命。

玫瑰经理不再理会我，将我晾在身旁，开始同台下的人一起拍卖我的初夜。

喧哗声翻天覆地，我的听觉一片鸣响。

看着底下热情澎湃地为了我的初夜而追价的达官贵人，我只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醒来以后我还是那个穿着宽松的花旦装，扯着嗓子在戏台之上唱戏的小戏子。我的视线不经意模糊不清。

我失魂落魄地拖着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后退，不停地退，试图带着自己离开这鱼龙混杂的万丈深渊，却不想一个踩空，在台边缘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