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九命猫妖,可我的命都给了宴礼学。
他说过会对我好,会让我当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他的白月光回来后,他满心满眼里只有她。
甚至想让我再跳一次万兽舞。
可他忘了,他不爱我的时候,就是我身死的时候。
1.
今日是花灯节。
窗外的鞭炮声不停,一朵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开。
我蜷缩在冰冷的宫殿内,在烟花的爆裂声中瑟瑟发抖。
我本就害怕这些东西。
以往这个时候,宴礼学总是会捂住我的耳朵,将我抱在怀里。
他总是会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害怕这些东西。
可是今天,他大概是陪在张婉茹身边。
宴礼学承诺过我,若他为王,我必为后。
只是我助他登上皇位后,他的白月光却回来了。
万里红妆,举城欢庆。
我看着宴礼学亲手为张婉茹带上了凤冠。
他说,他亏欠了张婉茹太多,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自从张婉茹回来后,宫内的女子便少了许多。
她看不惯那贞贵人,便让人赐死了她。
她看不惯那曹秀女,便让猫抓花了她的脸。
偏她父亲在朝中只手遮天,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时间一长,宫内的女人死的死,走的走,竟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还是因为张婉茹觉得我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毕竟一个手脚筋净断的废人,对如日中天的皇后能有什么威胁。
天气回暖,又到了回南天。
日日夜夜都在下雨。
宫内潮湿阴冷,我的旧伤隐隐发痛。
常年陪宴礼学在战场上杀敌,我的身上留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之前我还希望宴礼学能来看看我。
可是我现在好像不在意了,因为我快死了。
2.
我的真身是一只九命灵猫。
可我现在只剩最后一条命了。
如果有人救了猫妖的话,猫妖是要还一条命给他的。
我跟在宴礼学身边,是为了报恩。
就在我们快要成功破城时,旁边楼上射出一支冷箭,直直插入了宴礼学的胸口。
剑上淬了剧毒。
我们请来的医师看了宴礼学的情况后,都摇了摇头。
我看着躺在床上渐渐虚弱的宴礼学,将自己最后一条命渡给了他。
没了最后一条命,我只能活一年。
但若是宴礼学真心爱我的话,我便可以化成肉体凡身,陪他白首。
只是好像,宴礼学并不爱我。
或者说,他爱我,只是没有那么爱。
我心口一疼,吐出一口黑血来。
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动物的天性告诉我,我不能死在家里。
我强撑着身体,走出了门外。
烟花在黑夜绽开,好看极了。
宫内侍从都在感叹当今圣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圣上为了博得皇后开心,命全城放了一夜的烟花。
可是我害怕烟花的声音。
我轻轻将手覆在耳朵上,安慰着自己别怕。
走着走着,我的灵力已经虚弱得再也维持不了人形了,只能化成真身。
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杂草横生。
我艰难的爬到一堆杂草后,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草地上冰冷刺骨,我能感觉有什么动物在啃食我的身体。
可能它也发现我快死了吧。
我蜷缩起身子,将一块小小的玉佩抱在怀里。
那是我和宴礼学第一次相见时,他送给我的。
也当是留个念想。
呼吸越来越困难,我最后朝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是京城最高的楼台,是观赏烟花最好的地方。
宴礼学应该就在那里。
「宴礼学,再见了......」
3.
我的宫内早就没了侍女,也没人发现我死了。
宴礼学还是照常每日陪在张婉茹身边,像是完全忘了我这个人。
「陛下,臣妾想看那万兽舞。」张婉茹抱着宴礼学的胳膊,语气中尽是女孩家的娇蛮,「听闻是塞外的一种舞蹈,好看极了,臣妾想见识一番。」
知道皇后想看万兽舞,多少人争先恐后去学,想讨皇后欢心。
只是此舞需要人兽合一,才能完全将这支舞舞的淋漓尽致。
那些人大多驯服不了猛兽,最后落得被生吞活剥的下场。
看着眼前又一个表演者被猛虎咬的四分五裂,张婉茹受了惊吓,躲进宴礼学怀里,「罢了,臣妾还是不看这舞了......」
宴礼学笑了笑,搂住张婉茹的腰,「朕定会找到城内会万兽舞的人,朕的皇后,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说罢,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叫来了旁边的太监,「朕记得梨妃会这万兽舞的,你去将她请来。」
我飘在斗兽场上方,听着宴礼学的话,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原来他想起我,也是因为张婉茹想看万兽舞。
但只怕那太监是找不到我的。
过了许久,太监才独自一人回到了斗兽场。
宴礼学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不悦,「梨妃为何没有跟着你来?」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来,「回禀陛下,奴才去了梨妃的宫殿,可是那里连个宫女也没有,院内的杂草都生的半人高了,屋内尽是灰尘,像是许久都没有人住了......」
宴礼学脸色冷了下来,站起身就往外走,「摆驾梓宁宫。」
见宴礼学要走,我忙跟了上去。
青天白日的,一个妃子在宴礼学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不是在挑战龙威么?
宴礼学一脚踹开了宫殿的大门,扬起一片尘土,呛的后面的侍从连连咳嗽。
可宴礼学像是浑然未觉,大步走进了屋子。
殿内年久失修,窗户都摇摇欲坠了,冷风从缝隙中灌了进来。
我看着宴礼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许久没来见过我了,怕是想不到我住的环境变成了这样。
见屋内确实空无一人,宴礼学踏出门外,看向底下的一众人,「下人呢?这里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那些宫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们哪里还把我当个主子,早就留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了。
宴礼学突然笑了,「你们就是这么服侍梨妃的么?拖下去,各打一百大板。」
还不等那些宫女求饶,立刻有人将她们拖了出去。
我飘在空中,看着那些宫女被打的几乎没了气息。
鲜血将宫道染红。
4.
宴礼学找不到我,又走到了后院。
我想上前拦住宴礼学,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死的样子。
可我忘了我只是一缕魂魄,挡不住宴礼学的。
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我的尸体应该是腐烂了。
一边的太监忙拦住宴礼学,「陛下,这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还是让奴才去瞧瞧吧。」
张婉茹也拉住宴礼学的手,「陛下,这里的味儿都这么大了,若真是梨妃姐姐,怕是早就......」
宴礼学一把甩开了张婉茹的手,怒喝道:「你闭嘴!」
宴礼学刚刚的力气应该不小,张婉茹没站稳,摔倒在地,旁边的宫女连忙去扶。
后面的杂草太多了,宴礼学只能拨开杂草往里走。
腐臭味越来越重,我能看到宴礼学的手都在抖。
我想上去拉宴礼学的手,让他不要因为我的死难过。
可是我忘了,我死的时候,是化成了真身。
宴礼学认不得我的。
宴礼学拨开杂草,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蜷缩在地上,可能因为我是妖身,身上的皮毛竟然一点都没有损坏,只是内脏腐烂的不像样子。
他明显松了口气,紧握的手都松开了许多。
「还好,还好,不是我的梨月......」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我,突然感觉有些可悲。
即使宴礼学看到我的尸体,也认不出这是我。
后面跟上来的太监见了,忙道:「这猫惊扰了圣驾,奴才这就找个地方扔了它!」
宴礼学摆了摆手,「罢了,就埋在这吧,这许是梨妃养的猫儿。」
张婉茹看到了那猫的皮毛,两眼放光,「陛下,臣妾瞧着这猫的皮毛生的极美......」
「可否把这猫给臣妾处理干净了,臣妾拿着这个皮毛做个脚垫。」
我是猫妖族总少见的纯色白猫,毛色光亮,手感极好。
连我死了都不放过我么?
我冲着宴礼学拼命摇头,恳求他不要动我的尸首,可是他哪里听得见。
宴礼学神色淡淡的,「不过是一只死猫而已,你若是想要便拿去。」
我急了,冲着那些围上来的人叫着,口中发出低吼声。
张婉茹被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惊慌扑到宴礼学怀中,「陛下适才可听到了猫叫声?」
难道张婉茹能听到我的叫喊声?
宴礼学轻抚着她的手,「这里哪来的猫叫,你许是听错了。」
张婉茹好像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又移开了目光,应该是没看到我。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尸体被带走,皮肉被暴力的撕开。
小宫女嫌弃把已经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的我扔在地上,还踹了一脚,「这个死猫怎么这么臭!」
我怀里那枚玉佩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另一个宫女瞧了,随手将玉佩扔到放着我尸首的土坑内,「这玉一看就不值钱,还不如和这个死猫一起埋了。」
我竟有些感激那个小宫女,将我的玉佩还给了我。
毕竟那是宴礼学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
5.
当晚,宴礼学招来了他的贴身侍卫。
「命人搜查京城,一定要把梨妃给朕找到。」
他敛着眉,补充了一句,「若是他们不知梨妃的话,就说梨将军。」
听到这个称呼,我莫名有些恍惚。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过梨将军的名号了。
在成为梨妃前,我有另一个名字,梨将军。
我陪着宴礼学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宴礼学登上皇位后,世间再无梨将军。
帝王总是多疑的。
在破城之时,夹道百姓喊梨将军的呼声竟然高过了宴礼学。
那晚宴礼学找到我,烛光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梨将军和宴礼学,只能留一个。」
我几乎瞬间懂了宴礼学的意思。
我的手筋脚筋被挑断,鲜血浸湿了衣服。
宴礼学废了我所有的武功。
我已经疼的叫喊不出来,无力地瘫倒在宴礼学怀里,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宴礼学紧紧抱着我,不让我挣扎。
他轻抚着我的头,喃喃开口,「就快好了,快好了。」
「我们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6.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节。
宴礼学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供奉的东西,一个人离开了皇宫。
我一直都很好奇每年这个时候宴礼学都会去何处。
他从来不让其他人跟着,也不让我跟着。
这次我刚好有机会看看他究竟会去什么地方。
宴礼学拐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了一间木屋前。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我跟着飘了进去。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屋子都挂着画像,而且看起来,还是同一个女子。
不知为何,这个女子长得和张婉茹有些相像。
和我也有些像。
宴礼学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抚摸着画像,喃喃道:「李姑娘,你究竟在何处......」
「我都当上帝王了,还是找不到你。」
「她们虽然长得像你,却和你都不一样......」
作者亦虔的这部小说《死去的白月光竟是我》,故事真实而不落俗套,情感细腻而不滑腻,让人读了如食蜂蜜一般,甜进心房,久久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