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妈妈,但她不喜欢我。
每次看我都仿佛在看仇人。
爸爸说,妈妈是爱我的,只是生病了而已。
刚开始,我不信。
后来,妈妈用死证明,她真的爱我。
1.
记事以来,我就知道妈妈不喜欢我。
她从来不抱我,从来不会对我露出一丝笑容。
每当我开口叫她妈妈时,她就会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
小时候我很伤心,哭着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时,爸爸总是会摸我的头温言道。
「妈妈不是不喜欢你,她只是生病了而已。」
可我不相信。
因为。
她会抱别的小朋友,会对着她们露出温柔的笑,甚至给她们买很多零食。
这样的场景,我曾经见过无数次。
随着年龄逐渐增大,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
每次考了好成绩,我只会拿给爸爸看。
他会夸我厉害,会给我很多奖励。
但有一点我很不喜欢。
每次给完奖励后,他总是会温柔的说道。
「北北,拿过去给你妈看看,让她也替你高兴高兴。」
那时的我,很是倔强。
「我不去。」
爸爸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知道他在叹什么。
可一个从来都不喜欢我的妈妈,让我如何去喜欢她?
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初二那年,那个男人的出现。
2.
那天爸爸在工作上有急事,放学后不能来接我,我独自回家。
家里距学校不远,不到一公里。
走过无数次,早已经轻车熟路。
我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正准备进去时,一个男人从拐角冲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胡子拉碴,穿着破旧,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张口就叫我闺女。
我警惕地看着他。
「你赶紧让开,我不是你闺女,我有爸爸。」
他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
「没错,你就是我闺女,你要是不信的话就仔细看看我,鼻子,眼睛,嘴巴,是不是都很像?」
说着,他渐渐向我靠近。
我害怕极了。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妈站在不远处。
正准备张口喊她,还未出声,她就匆匆转身离去。
走的很快,有点像落荒而逃。
好在,保安大哥听到动静走了过来,那个自称我爸的中年男人才不情不愿离开。
回到家,我妈直直地坐在沙发上,等走进才发现,她很不对劲。
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仿佛遭遇了很恐怖的事情。
我虽不喜欢她,她也不想喜欢我。
但她终究是我妈。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她完全没反应。
我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给爸爸打电话。
等放下电话时,她已经晕倒在沙发上。
3.
我快速拨打120,把人送去了医院。
没多大会,爸爸满头大汗的出现在病房。
「北北,你妈怎么样了?」
「医生刚刚检查过了,说妈妈是神经太过紧张导致的,醒来就没事了。」
爸爸大松一口气,随即转头问我。
「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摇头。
可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个在小区拦我,叫我闺女的男人。
妈妈好像是看见他才落荒而逃。
我把这事如实的告诉了爸爸。
爸爸迫不及待地问。
「北北,那人右脸上是不是还有道伤疤?」
我点头。
爸爸这人一向温柔,听完,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双手捏拳,青筋爆起,看上去仿佛要吃人一般。
很可怕,我从未见过。
之后,他急匆匆地出去了一趟。
直到妈妈醒来,才回来。
醒来的妈妈,仿佛变了个人。
变的很胆小,很害怕。
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不要过来。」
只有躺在爸爸怀里,她才会安静下来。
我一直以为,爸爸说妈妈生病是骗人的。
原来,是真的。
我问爸爸,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是摸着我的头说。
「北北,一切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两天后,妈妈出院了。
我们也连夜搬了家,搬到另外一个小区。
为何这样做,爸爸没说。
但我大概知道,一定和那天突然出现得那个男人有关。
以前,我不喜欢妈妈,她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可看着她现在动不动就害怕的模样,很是心疼。
我在内心默默祈祷,那个男人再也不要出现。
可世间大部分事情,往往不能如意。
你越期望不要发生,它就越会发生。
4.
那天课间,有同学告诉我,我爸来了,在校门口等我。
我有些奇怪。
我爸怎么会来?
距离放学还有半天时间。
这段时间,除了送我上下学以外,他一直陪伴在妈妈身边,寸步不离。
能让爸爸这个时候来学校,肯定是我妈那边出了问题。
我着急忙慌的跑去校门口。
见到人,瞬间愣住。
哪里是我爸,明明是那天拦我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龇着一口大黄牙。
「闺女,想爸没?」
我心里很不安,转身就跑。
哪成想,校门最近出了故障,一直没能合上,门卫恰巧也没在。
见我跑,他轻而易举的挤开校门,闯了进来,两大步就追上了我。
那只散发着恶臭的大手,死死箍着我细小的胳膊。
我越挣扎,他箍得越紧。
「跑啊,你怎么不继续跑了?真是和你妈一摸一样。」
我来不及仔细思考他的话,害怕的大喊。
「救命啊!」
他目露凶光,「果然是那个女人生的,一样没良心,走,跟老子回家。」
我的喊声招来了附近同学,可他们不敢上前阻止。
眼看就要被拉出校门。
幸好,学校有老师发现,及时赶了过来,阻止了他。
「你是谁?赶紧放开我的学生,要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男老师说。
箍着我胳膊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放开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是我亲闺女,当爸的来找亲闺女犯法吗?你就算报警,警察来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带眼镜的老师看向我。
「这位同学,他真的是你爸吗?」
我拼命摇头。
「他不是我爸,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他是人贩子。」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我来脸上,他恶狠狠的看着我。
「你这兔崽子,真是没良心。」
最后,老师报警了。
警察来了,我爸也来了。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我爸露出那种要吃人的眼神。
他当着警察的面,狠狠给了那个男人一拳。
那个男人摸着嘴角的伤,笑了。
「周老师,好久不见。」
那个笑容,让我心里狠狠一颤。
5.
原来,那个中年男人真是我爸。
生理上的生父。
当年,我爸妈大学毕业后,选择了毕业旅游。
原以为,这场毕业旅游能为四年大学生涯画上圆满句号。
没成想,竟是一场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当时我妈很喜欢自然景观,选择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某一天外出时,遇见了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请求她帮忙送自己回家。
刚出大学,对社会的险恶并不知情。
我妈出于好意帮了,结果,被人迷晕,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被拐卖到一个小山村,卖给当地一个叫赵光宗的光棍当媳妇。
她在那里受尽了折磨,被锁,被打。
最后,还被迫怀孕。
好在,我爸并没有放弃寻找,以支教老师的身份,走遍了大大小小山村。
在我妈即将结束自己生命时,找到了她。
我爸以支教老师的身份,努力和那个村的人套近乎,收集证据。
我妈假意顺从。
两人整整花了大半年时间,在警察帮助下,我妈顺利被解救出来。
当年被迫怀上的那个孩子,
正是我。
警察局里,我爸双眼通红的说出了我不知道的往事。
这时,我终于明白。
我妈从小不喜欢我的原因。
一个被人强迫生下的孩子,让她如何喜欢?
我的存在,时时刻刻在提醒她,那段痛苦的过去。
能够留下我,已是最大仁慈。
赵光宗龇着一口大黄牙眯着眼睛看向我。
「闺女,这下你该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爸了吧?」
不。
我不愿意。
不愿意认这样的人当爸。
随即看向警察,指着他,急切地说道。
「警察同志,他买人是犯法的,应该抓起来坐牢。」
只有他坐牢,我才不用看见他。
爸妈才不会记起那段让他们痛苦的过去。
最好是一辈子都被关在里面。
直到死去。
警察一脸为难,似乎想说些什么。
赵光宗却是嘿嘿一笑。
「闺女,你还不知道吧,托周老师的福,你爸我被判了十二年,前不久刚刚放出来。」
说这话时,他阴恻恻的看向我爸。
让人毛骨悚然。
6.
赵光宗很狡辩。
在警局,他一个劲地表示,只是想自己闺女,来看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警察能做的,也只是口头教育他几句。
出来后,他瞬间变了脸。
甚至提出一个很无耻的条件。
「周老师,我如今被你害成了孤家寡人,你要负责,你看是把我闺女还我,还是把媳妇还我,二选一。」
我爸紧紧把我护在身后。
「你休想,北北永远是我闺女,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赵光宗嘿嘿一笑。
「那你就是把老婆给我咯!」
「你休想!」
从那天后,赵光宗就像个幽灵一样,他不知我们新家在哪,就在学校周围晃荡。
门卫赶他走,他就说自己想闺女,来看闺女而已。
学校对他束手无策。
好在,学校加强了安保,他又被人莫名其妙的揍了几回,出现的次数少了。
最后,好像放弃了一样。
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真的摆脱了那人。
可没过多久,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他不是放弃了,而是转移了目标。
见我这边无法下手,他打上了妈妈主意。
趁着爸爸没注意,突然出现在妈妈面前。
被拐的那年,是我妈一辈子的噩梦。
她遭遇到常人想象不到的折磨。
情绪原本已经有些稳定的她
再次变得崩溃。
甚至更加严重。
整日缩在病床上发抖,有时大喊大叫,就连我爸也不认识了。
每天放学,我总会看见爸爸的脸上多出几道新鲜的抓痕。
爸爸要守着我,又要守着妈妈,还要防着赵光宗。
分身乏术。
短短一个月,竟然有了白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心很疼很疼。
爸爸和妈妈,原本应该不用遭受这些痛苦。
这一刻,我在内心,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执笔莒莒的这部短篇小说《妈妈爱我》,整体格调向上,语言明快、线索明晰、角色(北北妈妈)性格鲜明。作品既有现实规范,又有梦境玄幽,是一部融合了现实风格与网络特质的优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