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晚上外面还下着雨,我就被院长阿姨从房间里叫出来,两个身穿黑衣的保镖一左一右夹着我,一张硕大的黑伞罩在我头上,半推半拉的把我扔上了车。
直到穿着睡衣的我坐在轰鸣发动的林肯加长上,才恍如隔世的问:「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去干吗?我要回孤儿院……」
空气陷入寂静,一身黑衣的司机和保镖们没人理我。
就在我忍不住委屈瘪嘴想哭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墨镜男开口了:「小姐,我们去验血配型,一会就送你回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我?」
再没人回答。
私家医院的护士把我的衣服卷上去,将粗长的针插进我的胳膊。
一阵刺痛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好疼……
很快,鲜血灌了满满一试管,又分成了好几部分被送走化验了,我也被如约送回了孤儿院。
放下我以后,他们头都不回地走了。
已经十几岁的我虽然大了些,但还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蜷缩在院长阿姨怀里,胆怯的问:「他们……是谁?」
阿姨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发道:「没什么…只是如果一致的话,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窝在阿姨怀里,我沉沉睡着了,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送回的房间都不知道。
……
跟我顶着同一张脸的孪生妹妹温若趴在床上看着我,狐疑的问:「所以,你昨天就是单纯去验了个血?」
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最近几天的妹妹很奇怪,尤其是看我的眼神,跟小时候那种依恋、信赖完全变了个样,更别提现在一副审犯人似的样子了。
我看着她,皱起了眉:「怎么了?难道…你知道他们要干嘛?」
妹妹尴尬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算了…我洗漱去了。」
接着,她从床下端起自己的洗脸盆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漱池边。
我坐在床上发呆,从我有记忆起,我跟妹妹就已经在孤儿院生活了,听阿姨说,是我们的亲生母亲专门拜托她收留我们的,等我们成功住进来后,她就自杀死了,算一算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我对妈妈这个概念不明、印象模糊,只知道比起亲生的来,院长阿姨更像我们的家人。
比院长阿姨背着我随意让人将我带走这件事更可怕的是,这几天妹妹也仿佛变了个人,成天念叨着诸如「太好了,我终于重生了!」「为什么偏偏我才能重生呢?看来,我一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之类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什么是重生?既然是重生,那她又是怎么死的?
等我想借着开玩笑的机会打探一下的时候,只能收获她一个白眼以及“你懂什么”的答复,我也就不自讨没趣的追问了。
2
我帮阿姨看着一屋子小豆丁做游戏的时候,妹妹在对镜细细打扮,一会涂着蜜桃色的唇油,一会往脸上打着细闪的粉。
我皱了皱眉:「阿若,院长阿姨说我们这个年纪,不适合化妆的。」
妹妹翻了个白眼,一边用烫黑了的火柴棍燎睫毛,一边歪着嘴道:「啊对对对,你就听她的吧。等我被方家收养了……」
她透过镜子瞅了我一眼,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没说话了。
方家?
那是什么地方?
明显看出阿若不想理我的样子,我也就继续带着孩子们去玩了。
安顿好孩子们,我蹑手蹑脚地靠近院长阿姨的屋子,我想问问她,昨天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却不想听到她正在打电话——
「什么?结果出来了!完全吻合?!太好了!那方太太,你们是要把阿冉带走是吧?」
「您说,我听着呢…」
「意思是说,您儿子要靠换阿冉的血来续命?这……」
「没事,总比在这儿强!我…我现在就给她准备东西!」
电话挂断,阿姨的脚步声渐近,我调转屁股就跑下了楼,生怕被发现我听到了这个秘密。
我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空穴来风,哪有人会平白无辜的领养别人?我失魂落魄的向大厅走去,原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别人延续生命而已,这就是不同人的参差吧?
看到我的异样,阿若显然没有什么举动,自顾自的打扮着,皮肤亮了两个度,心情不错的还哼着歌……
如果我离开了这里,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阿若了呢?
我呆呆地看着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惆怅。
没一会,门口停了几辆豪车,车上下来一个打扮华丽的女人,她非常好看,向我款款走来,只是我看她的面相,总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皱了皱眉:「你就是温冉?怎么长得一副小荷包蛋的样子,身子里有二两血吗?」
我摇着头退后,刚准备说话,身侧一道大力猛的把我撞开。
我被撞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正准备抬头骂是谁这么不守规矩,却没成想是我那孪生妹妹。
此刻,她正腆着脸拉着方太太的手笑着说:「阿姨,你们是来领养的吗?温冉是我的孪生姐姐,您看我行吗?」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准备踩着我上位的温若,惊呆了。
3
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温若跟我一块受了委屈,节衣缩食的把自己那份吐出来给温若吃,确实,她看上去比我要更白白胖胖一些,可现在,这竟然成了她抛弃我的原因。
方太太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看上去也比地下倒着那个丰腴了不少,顿时眼前一亮:「孪生的?那血型岂不是也一样咯?」
傻乎乎的温若忙不迭点头:「那当然了,我俩长的都基本一样呢!」
院长阿姨局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太太围着温若左看右看,最终拉起了她的手:「阿姨,我们就要这个孩子吧,至于地上那个……」
阿姨摆了摆手:「您看,您看……」
方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温若离开了,院长阿姨本来给我准备的行李散落一地,他们踩在上面,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我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大喊温若的名字。
温若对方太太柔柔一笑:「妈,我想跟姐姐道个别。」
追到门口的我心口冷了半截,妈?这就改掉了称呼,看来她早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她不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她去了简直就是送死!
不知怎么,我到嘴边劝告的话兜兜转转,就是说不出口。
得到允许后,方太太钻进了车里,温若调转屁股回来跟我告别。
看着眼前这张与我八分像的脸,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反观温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贴近我耳边,淡淡道:「姐姐,啊不,温冉,我重活一世,一定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现在让原本属于你的家世落到了我的头上,你肯定不甘不愿吧?不过没关系,从我改名叫方若的一刻起,我们就完全没了关系,以后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个穷亲戚。我劝你花点钱整个容,否则等下次见了跟我这般无二的脸,我很难保证不会对你下手。」
说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徒留原地发呆。
我从小疼到大的妹妹竟然会这么对我?很难不让我怀疑她早就换了个瓤!
看着她笑着爬进方太太车里,对着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叫妈,我没来由的一阵恶寒。
养了她十几年,竟然养出这么个白眼狼!
看我执拗的站在门口目送她们,院长阿姨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抚我道:「若丫头去了?哎,能去方家当闺女,也是种福气啊……」
我忍不住插嘴:「移动血库有什么福?这福给别人,问问他们要不要?」
阿姨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甩着泪珠跑回屋,把自己关了起来。
等我接受温若,不,方若变性、离去这个事实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这三个月,像她说的一样,她拉黑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虽然不知道哪儿惹到了她,但从她临别时的话和“重生”一类词不难明白,或许原本这个富豪方家,要领养的是我。
我想不通,被夺走身份的明明是我,温若为什么要这么恨我呢?
在外人眼里,我过着光鲜亮丽的豪门闺女生活,可实际上要受的苦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
别说她顶替我去,就算她不去,我也一定不会去,哪怕在孤儿院过一生,都比那个华丽的囚笼好。
4
方若离开半年后,孤儿院又来了一户人家,院长阿姨说,她们是普通家庭、中年丧女,唯一的女儿因为十来岁的时候跳河救人被浪卷走了,这么多年连尸体都找不到,除了一个“见义勇为”的称号,他们什么都没有,来孤儿院,也是为了寻找一个心灵上的寄托和慰藉。
我点了点头,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偏挑苦命人,接着坐到窗边画画去了。
比起我这个年龄的姑娘,她们更应该找小一些的,她们又不记事、又好培养感情。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那户人家,他们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头发都已白了大半,看起来脸上皱纹也不少,很是沧桑。
比起有钱的方太太,我看着她们更顺眼些。
没来由的,我舒展了眉头,继续歪着头作画,耳边夹着一支画笔。
那两个人在孤儿院绕了一大圈,听院长阿姨介绍了每个小妹妹的性格、名字,又看了看她们的日常活动,最终做出了选择。
我忍不住放下笔看了过去,是哪个孩子能被他们领养呢?
孤儿院的小豆丁们也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是啊,每个来这里的孩子,都想有朝一日被人领养,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读书、学习、工作、组建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一群半大的孩子散养在一起,连什么时候能熬出头都不一定。
女人颤抖的伸出手,指向了我的方向:「温女士,我们想选这个孩子……」
我顺着她的手,看到了自己的胸膛,又看了看后面,确实没人——
难道她们要领养的是我?!
院长阿姨挠了挠头:「可是,温冉年纪大了,您们不介意吗?」
女人半靠在男人的怀里,眼睛突然就红了:「不…不介意,如果我孩子还活着的话,兴许也像她这么大了……」
接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埋在男人怀里痛哭了起来。
院长阿姨擦了擦眼角,仿佛被这股悲伤的氛围感染了,眼眶红红的走到我旁边问道:「阿冉,阿姨问你,你想去吗?」
我明白,她怕我跟上次方太太来一样,百般抗拒。
可这次不同,我是真心觉得这家人不容易,能给她们做孩子,兴许也是一种缘分,再说,我年纪逐渐长大,再留在孤儿院里还会分别的孩子的东西,把我的那份匀给真正需要的人,也是我的本意。
我点了点头,顺从地跟他们走了。
临走的时候,我冲院长阿姨和门口的小豆丁们挥手,这次,恐怕就是永别了。
巧的是,这户人家的男主人也姓温,她们那个英勇就义的女儿,叫温书雅,怕给我改名让我多想,就沿用了在孤儿院里的温冉那个名字。
人家处处替我考虑,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我开始学着如何当一个女儿,从最开始的“叔叔阿姨”,到后来的“爸妈”,是他们的付出和努力感化了我。
而我的记忆也慢慢淡化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此刻的我为自己而活。
5
这两年,爸爸仿佛点亮了天赋点,涉足股市挣了很多钱,我们一家就搬到城里住了,凭借着在股市上的超常发挥,很多权贵试图结交爸爸这个“天赋异禀”的牛人,而爸爸只通过了一个人的好友——安成。
他是贵族学校的校长,爸爸说,跟他搞好关系,就能把我也塞进去。
我已经错过了正常上高中考大学的机会,在这种私立学校学习锻炼也未尝不可。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沟通的,总之爸爸那几日忙的夜不归宿,我为了安抚妈妈,每晚都抱着枕头被子去找她睡觉,而妈妈在会拉着我的手,在梦里喊书雅。
我不会因为被当成替代品而难过,相反,我为自己能安抚她而欣慰。
就这样,我们陪伴相度了每一个漫长的夜。
很快,爸爸传来消息,他在股盘上有所成就,安成答应他,等几天就能把我塞进去了。
那晚,爸爸兴奋的喝了二两白酒,怎么也睡不着觉,比第二天要上学的我都激动。
开学那日,我换上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爸妈像正常接送孩子的家长一样一直送我到门口,才依依不舍的跟我再见。
这么多年,他们仿佛也接受了我已经是他们家一份子的事了,对我的事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乍听我不能24小时待在家还有些不太习惯,可谁让,孩子总要长大的呢?
直到我踩上了教学楼的台阶,扭身去看时,他们还在门口跟我挥手,我大力摆了摆手,跟着一旁的教导主任进去了。
我被分到了人数没满的一班,听说班里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关系户,而我凭借着股神女儿的身份,也自然得去这儿,毕竟也不能拖了别的班的后腿不是?
听说这里教的跟其他学校不同,不是寻常的语数外音体美,而是一些豪门的知识,诸如金融、艺术、人际之类的课。
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对未知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班主任领着我踏进班的一瞬间,吵吵嚷嚷的班里安静了,我垂着头没看,只听班主任介绍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叫温冉,随后给我安排了座位。
我抬起头找的时候,四下一片哗然,我正纳闷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时,在中间右侧看到了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的天,温若竟然也在这里!
怪不得,她对外是方家的养女,肯定是要来这里学习的!
看着大家窃窃私语我们两个的脸,又看到了温若被折磨的苍白瘦削的身体和她眼里对我的怒火,我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在老师的催促下,我主动坐到了最后一排。
我的同桌是一个同样瘦削的男生,他正好奇的盯着我,指了指温若的方向:「美女,你俩为什么长的一样?」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巧合吧。」
既然她不愿意承认我是她姐姐,那我自然也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妹妹,反正我们的人生重新起航了,不是吗?
拜读作者褒姒的小说《妹妹重生进豪门》,让我深深的领悟到:没有经历过失去,就不会懂得珍惜。有的人看你一眼,你再也忘不掉;有的人,一直在你身边对你好,你却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