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雪纷下,
求父皇给我做的流苏红衣裳终于完工了,
我开心穿上它,今天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门外,乌永安跪在雪地上,赤着一双手埋头堆雪人,他那单薄的身子被冻的颤抖不停。
我看在眼里,心里欢快的很。
前几日,我误喝了一瓶百年酿酒,睡了很久,梦里自己经历了悲惨的一世。
醒来发现自己好似重生,也不知是梦还是真。
直至看到乌永安脖子上不经意露出的红绳,我便知道梦里的那一切是真。
那是他结发妻子送他的成亲信物-挂脖玉佩,当日我问他这是什么,他骗我是他出生就佩戴有的。
虽然我想要立马把他千刀万剐,但是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慢慢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过一辈子。
潜心宫,
我跪在父皇面前,“父皇,儿臣想要换个侍卫。”
“胡闹,永安从小陪你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你要换个,谁是你最合适的人选。”
父皇斥责我,眼里却遮不住担忧。
父皇在世时候,总是担心我会受到伤害。虽说我是公主,却是他唯一血脉,后宫嫔妃无数,他却独钟母后。
母后虽不在世,皇后一位却是永远为她空留着。
“父皇,儿臣恐永安一人无法护周全,还是换个武功更高的人来保护儿臣吧。”
我不敢跟父皇说出真正理由,乌永安会杀了我。他听到一定会认为我是喝昏了脑子才说那样的糊涂话。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年后,我会遇到连华,那个一生护着我的少年。
自愿贬为侍卫伴我身边,最后却被永安发配边疆镇守,路上不幸染疾身亡,心里一直都对他有愧。
这一世我不会让乌永安再伤害到身边人。
父皇看了我许久,叹了口气。
“罢了,但是换人是不可能。桑儿,父皇再给你派多一个侍卫,他日若有谁对你不忠,这个侍卫便可成你手中剑任你挥斩。”
当父皇牵出那人时,我心里本抱着一丝期待变成失落。
看出我的失落,父皇将侍卫遣退下去了,拉着我小手走进了一个昏暗的密室。
室内烛灯忽明忽暗,
父皇弯下腰,用手指着面对墙壁练功的小人影儿。
告诉我若是能把他降服住,他便是我的人。
我震惊,他是连华,一身破旧的烂衣裳,没想到他被囚禁于此。
我小步走过去,脑海不断浮现初次见面,他说的那句话。
“臣愿意跟着公主,一辈子护公主周全。”
察觉到有人,他转过身观望我,眼里没有任何波动,我心里划过一丝不痛不痒的失落。
“你,可以做我的侍卫吗,我可以带你走出这里。”
面对我说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很坚决摇摇头。
我有些无措,问他为什么。他不作声,只是拜礼退下又练起功。
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头看我,午膳快到,父皇拉着我要出去。
我回头看了他很久,心里疑惑不已,不甘的声音告诉我不能放弃。
出到门口父皇便教诲我,想要的东西,尤其珍贵的,要用真诚打动。
我好像有些悟,“父皇,为何他要被关下面。”
父皇好像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皇家的死士从小培养便是如此,这是父皇为你留的最后一手。”
……,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他总是替我想了很多,就算我不顾他反对嫁给乌永安,他也是留一封遗旨让我可以作护身符。
可惜,我为情所蒙蔽,傻傻把遗旨烧了。
“父皇,有您在,儿臣什么都不怕。”
“傻孩子,父皇也有老了的时候,怕那天恐怕就护不动桑儿了。”
我鼻子一酸,抱住了父皇。
“胡说,父皇长命百岁,会陪桑叶很久很久的。”
刚踏入寝宫门口半步,乌永安就卖着笑脸跟到我面前跪下,
“公主,您要臣堆的雪球任已完成了。”
我对着他笑了一下,走到比我高出两个头的雪人面前,踢上几脚。
雪人散成雪。
他愣了,有些委屈不明看着我,
“公,公主……”
“这雪人,本宫不喜欢,再给我堆个。”
他低头看着旁边散下的雪人,那是他堆了快两小时的雪人,他一双冻红的双手明晃晃亮在我眼前。
他没有反驳,低声说好。
我喊人从屋里拿一个暖手炉跟榻椅出来。
我坐在靠榻上,看他勤勤恳恳附身雪堆上用手团起。
心想他要装到什么时候。
上一世,他为我堆雪人不过是使唤下人做的。
不寝不眠为我煎熬的药汤,也是他人给我做的。
甚至我喜欢吃的是他抢来别人做的邀功。
不在我眼皮底下,他用尽一切办法哄骗我是他亲自为我做的。
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虚伪至极。
果然还没堆起半层雪,他就受不了,一双手抬起呼气搓起。
那双手自幼被我娇惯,我念他是与我亲近陪着长大的。
除了习武其他粗活也不曾让他做过。
让他也忘了自己身份的本分。
“公主,臣的手要冻废了,等会没办法练武保护公主。”
他装着一副可怜兮兮又为我着想的样子。
我明摆着厌恶眼神看他,不似以前的心疼动容。
“永安,你是在威胁本宫?”
他愣了,连忙摇摇头。
“永安不敢,永安只,只是……”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一个暖炉砸了过去,他额头留下了一行血。
“那就给本宫好好堆。”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慌忙地点头应下。
夜来临,温度更低了。
门口外那个身影还在慢慢堆,许是被冻到没知觉了,他倒下。
看守的下人来报时,我让抬回离我寝宫最远的下人偏房,那里漏风破小。
并下旨,那里便是他新房。
我要让他知道,奴才就是奴才,拥有他能拥有的才是应该的。
宫里一时,都传出长公主身边最受宠的侍卫乌永安失宠了,也不会再有人到他面前巴结着讨好。
他不知道的是,我还派了两个暗卫监视着他。
上一世,他必有同谋相助登上皇位。
不然,凭着我供让的玉玺,怎会没半点阻挠就坐上了皇位。
次日,他跑来我院门口跪地求见,我拒绝了。
身边早已看不惯他的丫鬟红意,大放骂词。
“公主说不见就是不见,乌永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跟狗一样吵到公主了,来人啊,把他给赶出去。”
他狠狠刮了一眼红意,红意倒是半分也不怕,直挡他面前。
想起我难产那天,红意跑凤如宫哭着向他求大夫来救,他却是烦怒直接喊人把红意重重打了一百板子。
若不是红意靠着顽强的意志爬到太医院,喊来年迈却有救人仁心的苏大夫救下我,恐怕已经一尸两命了。
可怜红意伤势过重,还未撑到我醒过来便没了。
我想要跟他讨个公道,他却对我态度十八变,狠戾又心辣,视我为仇人。
乌永安一连跪了好几天,不管清晨还是晚上我都没有应要见他。
第七天时,由晨至昏,他没有再来。
我知道鱼儿终于忍不住要出来了。
暗卫跟我说,他在冷宫偏僻角落会面神秘人。
我连忙穿上准备好的夜行衣,在暗处看他们一开一合的谈话。
暗卫有听力内功,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被传达到我耳里。
“你在公主那里失宠了,已经没有价值跟我谈交易。”
“不会的,这只是暂时的,年初春至,便是皇帝的狩猎日,我会用苦肉计让她再留身边,彼时再攻她心,她会把我当作她最亲近的人。”
“哼,你把握有几成,这次要是再失败,我会重新再择合作对象。”
乌永安与那人低头告别,我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居然是教他武功的镇国大将军,为了稳固地位居然心思如此重。
真是应了父皇曾对我说过的,朝臣一旦权势大了,欲望也是跟着涨。如果不加压制,有其他权衡着,那上位者就容易被翻了势。
我把此事告知父皇,父皇好像早已了然,半分怒都没。
语重心长跟我说,“镇国将军年轻时跟着朕东征西战,权势这东西迷了他心。他想朕不在后,还能稳固他地位,通过长安掌控局势。”
“父皇不会让永安这样的人娶你,但是永安必须呆你身边才好看守掌控。”
原来这就是父皇为什么留一旨杀于乌永安的密旨。
恐我有朝一日无法掌控他。
冬很快过去,新春来至。
听父皇说堂上有几位年迈大臣主动辞官归甲,新人引进了几位。
有趣的是都文武双全。
令我惊讶的是,连华的师傅关门子出山了。
担任禁卫军的总督头。
上一世这些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但心里没半分担心。
今年会再见到连华吗,我有些期待。
春宴狩猎开始,在场来的都是皇宫贵族子弟。
父皇有心要在众多子弟中为我挑选未来的良人夫君,将来辅助我治政的贤臣。
“父皇,儿臣心里已有良人,旁人容不下。”
父皇说他连走都不肯跟我走,不适合。
我想为他辩解,却发现那都是上一世事情,如今的连华当真如上一世连华吗。
我心里隐隐觉得是,却也不敢肯定。
骑上父皇送我的汗血宝马,进了林中狩猎来泄气。
正聚神刺向一匹低头吃草的鹿儿,
一声“公主小心。”把鹿儿吓跑了,马儿被撞重重摔倒。
我身体重心失去,跟着一起摔下。
一个肉垫子护住了我,我心受了莫大的惊恐。
头痛脑晕,腿也感觉一阵撕裂的疼痛。
连忙爬起身子,瞧见身下人是乌永安。
一股气堵住胸口,真是贱人,下三滥的手段也拿来用,还想我对他改观。
我用尽力气,三巴掌就呼他脸上。
他被打懵了,“贱人,你撞本宫马儿意图在何。”
他听到连忙爬起,一把鼻涕一把泪解释。
“公主,永安看到有头野猪朝马儿攻击,想保护公主才冲了过来。”
说着,他还指着那头倒在地上的野猪。
我闭眼深呼气,这野猪断然不可能随意就攻击人。
除非,被用了发怒的气粉。
但是这东西随风很快就散味,无色无痕迹。
“是谁允许你来狩猎的。”
“永安怕公主有危险,偷偷跟着进来的,永安从小就陪着公主,公主的安全永安没有一刻不担心。”
……
真是好借口。
“公主莫要生气,您受伤了。要生气也等永安背您回去再生气,到时候永安任凭公主处置。”
我看着血迹面积不停扩大的裙摆,也只能这样。
等回去再好好处置他。
“不用你背,扶着本宫回去。”
他想背本宫回去,如此亲密行为,定是让众人觉得本宫又开始宠他,父皇也不好对他下罚。
还没扶到林外,他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
聒噪的很,突然一条绿青蛇朝我这边扑了过来。
乌永安眼尖瞧见,猛然放开扶着我的手,吓晕了过去。
我心也颤了颤,觉得今日怕是要交代于此。
“啾。”
一把剑砍去蛇头,成两段掉地上扑腾扭曲。
我瘫软倒地上,眼睛直愣愣朝前方看去。
少年一身白袍,清冷容姿。
有段时间没见,他长高了。
“连华。”
我脱口而出,他神情顿住。
很久恢复面无表情,恭敬对我行礼。
“皇上许久不见公主回来,担心公主安全,派连华来寻公主回去。”
我心里既激动也难受。
他好像对我是冷漠的。
我有些委屈道,“我走不动了。”
“失礼了,公主。”
说完,他一把抱起我直接走了。
我害怕跌落,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他身体微颤,抱着我的动作僵住了一分钟。
我暗暗看着他,他长的很好看。
不管年少还是冠年后。
只是那时他性格太软闷,问什么答什么。
没有乌永安讲的有趣。
现在看来不过是油嘴滑舌,虚伪的假君子。
那会真是眼瞎,犯蠢至极。
想着想着就掉了几滴眼泪,心疼连华那时隐忍的委屈跟痛楚。
还记得,上一世最后一面,他跟自己说他会想办法回来的,回来保护自己。
“公主为何哭。”
他清亮又温柔的声音,问在耳边。
“连华,你为何不愿做本宫的侍卫。”
他低着头,没回答。
又是这个回应。
我也不问了,心里众然万般想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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