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直播

直播间里。

我不过是说了句：1000块鉴宝有点贵。

主播白眼翻天，问我是不是没有认真工作。

可我一个死人，哪家公司要我啊？

儿子跑来找我，她脸色大变。

「绿鬼怨尸！」

我笑死。

养在我尸王身边的，怎会是怨尸那种低阶玩意？

1

大晚上闲得没事干，我刷起手机直播。

刚进直播间，网红主播就满脸不耐烦地开口：

「新进来的自己看好规则，1000块一次鉴宝，不够钱就别给我瞎点。」

我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快速打字：

「1000块有点贵了吧。」

直播间挺火的，弹幕层出不穷。

「不是有点贵，是好贵啊！主播去年刚入行的时候，那会还没火，才50一次呢。」

「虽然花禾主播是真的有实力，可1000也太贵了吧，我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啧啧啧，谁拍谁傻雕。」

花禾是最近炙手可热的鉴宝主播，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直爽，还有专业知识背景。随着一次次直播吸粉，现在的身价早就不同以往了，被大家称为鉴宝天后。

她扫了一眼屏幕，嘴撅得老高。

「1000块也叫贵吗？谁先带的节奏啊？哦，这位ID叫南宫的呀。」

「建议你呢，有的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收入涨没涨，自己有没有认真工作，好不？」

「我可是京华大学考古专业的，以后就是国家级人才。更何况我爷爷是花家摸金校尉传人，我会的可不止鉴宝。」

「也不跟你们废话了，明码标价，信我的就拍，OK？」

这番话激起不少人义愤填膺，纷纷替我说话。

但是花禾的粉丝不断涌入直播间，战斗力十足。

「就是，又没逼着你们买，自己不努力工作升职加薪还怪人家？穷雕看什么都贵。」

「谁还记得上次那位福布斯前100的富豪？连各个名家大咖都看不出真假的一幅山水图，让花禾给鉴定出来不是真迹了，一战成名！她真的很厉害！」

「对啊，这水平才收你1000还不磕个头说谢谢？」

2

弹幕上面全是粉丝在夸赞花禾，很快就有人拍了链接。

屏幕里露出一张中年大叔的脸，他热情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小心地掏出一块绢布。

一层层地打开，上面躺着一条手串。

「这是我儿子花了10万块从高原地区带回来的，让我戴着说可以保平安呢。」

他将手串送近镜头，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我看这东西挺旧的，应该是个古董！麻烦花大师掌眼，看看我们这钱花的值不值？卖给别人的话，有的赚头没？」

花禾盯着看了一会儿。

「就一现代工艺品，做得挺像那么回事。」

「用边角玉料磨的，一两千块钱最多了。」

「不值钱，平时自己戴着玩儿吧！」

大叔大失所望，蔫蔫地耸拉着脑袋。

「我就知道，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死那个败家子。」

弹幕里有人幸灾乐祸。

「现在想捡漏的人太多了，个个没什么本事还以为自己是幸运儿，哪那么多好事？被骗也是活该。」

「笑死，10万买回来一个现代工艺品。」

我盯着手串周身淡淡的光圈，发出一条：

「不是玉，这是人骨做的嘎巴拉。细看这手串的周身有佛气盘旋，应该是高僧佛骨所制，值个几十万。」

瞬间引发直播间沸腾。

「真的假的？何方高人！」

「几十万？大叔岂不是要赚大了！」

「人骨做的，好惊悚啊，这谁敢戴身上？」

「主播平时挺专业的，这次不会翻车了吧？」

就连大叔垂下去的脑袋，都马上仰了起来，期待地等待花禾的回应。

她不悦地扯了扯嘴唇。

「什么嘎巴拉！真的嘎巴拉才不是这样的呢。那个南宫，你想故意博人眼球是不是？这就是破玉珠做的。」

「既然你说我鉴定错了，那么请问南宫你师从哪里，哪个著名大学的啊，学的什么专业？有没有家学渊源？」

我淡淡回应：「无师自通。」

看点这玩意我还跟别人学，那我这千年都白过了。

花禾突然一拍桌子。

「大家听到了吧？她根本就没有专门学过这些，我们这行都是由师父领进门的，她连个师父都没有，就一骗子！」

她一边说，一边切断和大叔的连线，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你们不要被这人带了节奏，不相信的可以滚出我的直播间。」

「下一位！」

本想和大家解释一下嘎巴拉的起源和如何鉴定的，谁知道花禾快速把大叔换下去了。

直播间的观众大多都在骂我，弹幕飘过去无数条。

「我笑死，还无师自通，这么会装笔，怎么不说自己刚生下来就会跑呢？」

「骗子滚出去吧！」

「别理这人，想红想疯了，什么都要蹭一蹭。」

3

我气得想拍桌子。

连骨和玉都区分不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鉴宝天后有什么本事。

打开左下角的链接，迅速付了1000块。

刚一亮相，弹幕就开始晃了。

「哇，这小姐姐长得比花禾还好看。」

「看她ID！她就是刚刚说嘎巴拉的骗子啊。」

「yue了，我收回刚刚说骗子好看的话。」

花禾一副嘲弄的姿态盯着我。

「哟，不是嫌贵吗？无师自通吗？比我还厉害吗？还需要我帮你掌眼呢？自己打自己的脸疼不疼啊。」

她将身体往后仰，用鼻孔对着我。

「来吧，让大家看看你有什么宝贝，垃圾玩意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屏幕上不少人还在继续骂我。

「先质疑主播，再花钱请主播鉴宝，想蹭热度全写脸上了。」

「烦死了，不想看到这个南宫，最烦装笔的人！」

「我只关心她有什么宝贝，别又和上个一样搞个现代工艺品，没意思。」

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玉杯，把里面的牛奶喝光后，搁在手机面前。

「你就看看这玉杯哪个朝代的吧。」

花禾仔细地盯了一会儿，眼睛越看越亮。

甚至让我慢慢转动玉杯一圈。

「这是汉代高足玉杯。」

「用疆域和田玉雕琢而成，通体朱雀纹，腰腹部刻有凹线。玉杯的口沿、杯腹、及足部均切割规整，转折明确，曲线优美。」

「算是上好的仿品了，你这玉杯要真是汉代的，上千万不是问题，可惜了。」

她刚说完，弹幕就跳个不停。

「没劲，搞了半天是个赝品呢！」

「谁家拿古董喝牛奶啊？她自己都知道不是真品！先是说什么嘎巴拉，又故意拿出一个仿制品，这个南宫肯定是来捣乱的。」

「家里看起来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似的，还点什么红烛，省电吗？穷还乱花钱，这下买到假货了吧。」

花禾摇头叹气。

「虽然你买到假的，但是这个玉杯我挺喜欢的，玉质也还过得去，三万块我可以帮你收了，减轻你的损失。」

看到一堆人夸她人美心善，我嗤笑一声。

三万块就想收走我这汉代王室墓里出的玉杯，做梦呢。

不知道花禾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说成赝品，想低价从我手里骗走这价值千万的古董。

我直接了当质疑她：

「仿制品？ 睁大你眼睛看看，这杯身上的冰裂纹形成时间需要千年以上。

仔细看上面有淡淡的红棕色，是典型的朱砂沁，也需要千年时间慢慢形成。

你连个杯子都看不出真假，还在网上高价收费鉴宝？退钱吧。」

花禾听到这话，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不相信呗？以为自己捡漏了宝贝呗？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我可是京华大学考古专业的，你懂还是我懂？我看你是想白漂我替你鉴宝！人穷不可怕，又穷又坏才可怕。」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京华大学可是国内第一，这南宫想白漂踢到钢板上了。」

「我感觉南宫说的也有点专业，说不定她真的更懂呢？」

「拿个装牛奶的杯子就想冒充古董，真要是是古董，她早就供起来了，这人就是来砸场子的。」

「可是杯子上真的有淡淡的红色啊，求主播解释一下南宫刚刚说的冰裂纹和朱砂沁。」

求解释的弹幕越来越多，花禾有些坐不住了。

「什么冰裂纹，玉质的问题而已。南宫，你花了不少钱买这个赝品吧？但它最多就值个八千块。我家不差钱，可以多送你两万，五万块给你收了就是。」

我摇摇头，这花禾连冰裂纹都不认识，真是京华大学的学生吗？

京华的教学质量什么时候这么次了。

「我这只玉杯，绝对是真的，你敢发誓自己鉴定是假吗？」

镜头对面的花禾咬着唇一直不说话，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正准备喷她，儿子递过来一杯橙汁。

「妈妈，你口渴不渴呀？喝点饮料哦。」

花禾眉头一皱，面露惊骇。

「绿鬼怨尸！」

弹幕炸成一锅粥。

「啥？什么玩意儿？」

「怨尸是什么尸，一种僵尸吗？」

「花禾的眼神好认真啊，但我们不是鉴宝直播间吗？」

「搞不好是真的，小时候听我姥爷讲过，花家是有名的盗墓世家，到花禾爷爷那辈才金盆洗手的。」

我愣了一秒，这花禾还真的有点东西啊。

但不多。

儿子明明是一具灵尸，养在本尸王身边的，怎么会是怨尸那种低阶玩意？

还好我戴着耳机，儿子听不见有人侮辱他。

我起了逗弄花禾的心思：

「你要不再仔细看看是什么尸？哈哈哈哈。」

花禾一脸严肃，冷冷地看着我。

「南宫，你别不信我，等下你就笑不出来了。」

「你儿子早已经死了，刚刚他的皮肤在灯光下透出绿光，是典型的绿鬼附身，怨气缠绕。怨尸会在月圆夜零点吸食亲人，今晚就是月圆夜，你快带着家人一起跑吧！」

4

「南宫快逃，主播没跟你开玩笑！」

「是啊，命要紧，花家人有尸她是真的鉴！」

「你们都是认真的吗？我们不是在鉴宝吗，怎么突然搞得这么诡异。」

「人家儿子就不能是橄榄皮吗？还以为是个宝藏博主，结果在这咒小孩呢，取关了。」

「跑个屁啊！说跑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吧？这也信？」

弹幕疯狂刷屏，一半人在质疑花禾，一半人支持她。

镜头里，我儿子已经离开房间，裸露在外的四肢幽幽泛绿。

花禾在镜头前苦恼地托住下巴。

「不过就算你现在跑，也跑不过这只怨尸的。

这样吧！看在我们同城的份上，我可以去救你。

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把那个玉杯给我。」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笃定我不敢轻易拒绝她。

「放心，就算是耗费我的全部功力，我也能保你一条命。」

我却摇头。

「不用，玉杯不会送人。」

花禾错愕地张了张嘴，用手指着我。

「你不信我？好！我让你心服口服。我爷爷跟我提过，怨尸容易腐烂而且气味大，需要生肉滋养才行，你自己回想下你儿子最近是不是突然胃口变大了，喜欢吃生肉，还爱喷香水？」

她刚说完，儿子端进来一盘带血的牛排。

可怜兮兮地问：

「妈妈，我太饿了，可以吃点肉吗？」

灯光下，他的脸庞泛着不健康的绿。

「乖，去外边餐桌上吃吧。」

弹幕前的观众被吓到了。

「卧槽，妈妈咪耶。」

「真的吃生肉！她儿子刚刚好恐怖啊。」

「谁看见刚才灯光下她儿子的皮肤泛绿？」

「富强、民主、和谐……我现在被窝里不敢伸出脑袋，谁懂啊家人们！」

「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小孩子晚上饿了想吃点东西很正常，我就喜欢吃三分熟的牛排，看着都是血有点可怕，吃起来绝对美味！有一说一，主播咒小孩子死不好吧。」

花禾不耐烦地催促我。

「这下信了吧？反正你那玉杯是假的，信我你也不亏什么，可如果不信我，你今晚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