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我和方彦在工地邂逅那天，我看着图纸订房，他灰头土脸地搬砖。

他救下差点被钢板砸中的我，追求我，说总有一天会为我盖一栋房。

婚后，我动用娘家关系扶持他的事业，没想到后来我家破产，他不但不帮忙，还渐渐暴露本性。

没错，事业如日方升的他确实有了许多房子，但每一套房的床上，都有一个女人躺在上面。

起初被我抓奸在床，他还会说，念安，我最爱的是你，其他都是逢场作戏。

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勾搭上了我的医生。

他说：“你也不必嫌我脏，我找个医生，我就是生病她也能帮我治。”

我心灰意冷。

终于醒悟，我一直只是他建造高楼大厦的一块入门砖，仅此而已。

1.

隔着帘布，刚刚才为我做完妇科检查的美女医生，被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按在桌子上亲吻。

“宝贝，我可想死你了……”

“你别……”

我是今天最后一位预约看诊的病人，正值下班时间，男人实在急不可耐。

我以为自己只是撞破了小情侣间的甜蜜调情。

直到男人的声音一再响起，我整理衣服的手顿住，脸色惨白一片。

这个男人，是我的老公方彦。

他正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耳边的声音无法入耳。

我冒冷汗，感到恶心。

撩开一点布帘看去，这个和我躺在一张床上的男人，此刻搂着别的女人说好听的甜言蜜语。

收回手，我抹了把脸，浑身无力。

回想起来，上次方彦陪我来这里，我进诊室的时候，他并没有跟进去。等我结束出来，远远的，确实看见了他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在聊天。

这么看来，那个时候他们就趁机勾搭上了。

也是巧合，我定期预约的医生请了长假，今天我才会被李丽然接诊。

李丽然一定没想到，我会是她正在偷欢的这个男人的老婆。

我深深吸气，缓缓吐息，脑袋里闪现无数的画面。

结婚后这是第几个，已经数不清，我也懒得数了。

半年前我和他大闹一场说要离婚，他就是不放过我，扇打自己求我原谅，还踩油门把车加速开到桥上，说我不原谅他，他就和我一起死。

“老婆，我不能没有你，我是认真的！”

看着他猩红的眼，痛苦的神情，我心软了。

我说，方彦，这是最后的机会。

那个时候，方彦流着泪紧紧抱住了我，不断忏悔。

之后他确实收心了许多，会按时回家，减少应酬，带我去约会。

原来都是假象。

现在看来，我就是个蠢货，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不明白，我和他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想当初，我家境富裕，而方彦不过是一个刚进城求门无路的穷大学生。

一次在工地里做苦力，他救下了差点被钢板砸中的我，之后他追求我，我被他的真诚打动，他说他从小被父母遗弃，轮流寄养在亲戚家被嫌弃打骂，遇到我以后才感受到温暖和爱意。

我无比动容，一心只想对他好。

之后我不顾百般阻拦和他结婚，动用关系扶持他的事业，可“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应验在了我身上。

呵，真是讽刺啊。

那个时候刚交往，他连一句喜欢都说的结巴，想牵我的手还要害羞半天才敢勾勾手指，亲吻更是只会蜻蜓点水。

现在却完全变了个模样，成了风流的老总，逮住个女人就及时行乐。

而我就因为还爱着他，因为不愿相信这个曾经不顾生命救下我的男人会真的残忍至此，所以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他，简直愚不可及。

“这里不方便，别急……”李丽然闷哼一声。

这样娇嗔的话，我从来说不出口。

怪不得方彦说我在床上就是一条死鱼，所以他常常觉得无趣而半途而废。

如今事实证明，我的一再退让成为了我的耻辱。

是我执迷不悟，但现在我真的心如死灰了。

我戴好口罩和遮阳帽，压低帽檐，想要寻机离开。

咚！

糟糕，不小心绊到桌脚发出响声。

方彦停了动作，惊喝一声：“谁！”

帘布被用力扯开，还好我已经戴好墨镜。

但看到方彦直视过来的眼，还是紧张到发抖。

“你是……”

他瞧了我好几眼，眼里有未灭的情欲。

我以为他会认出我。

但是我想多了。

“她是谁？”

方彦一问，李丽然才回过神来这里还有一位她的病人。

“病人啊，还能是谁，谁让你不分场合乱来。”

李丽然果然不知道我是谁，对着我使眼色让我快走。

我攥紧拳头，匆匆掠过他们出去，关上门后听见他们聊起了我。

“你什么时候和你那位离婚啊？”李丽然知三当三，毫无廉耻地问。

“她离不开我，怎么离婚？”

“我看根本是你离不开她吧？”

方彦冷冷地说：“胡说什么，她家现在破产了，他爸需要我借钱还债，沈念安不过是我拴在身边的一只狗，贤妻良母的人设带出去好看而已。”

这话，惹来李丽然一阵笑骂。

这才是真心话吧。

我想起昨晚几个回合完事后，方彦大汗淋漓地趴在我身边，说还是我最好最棒的沉醉模样。

那样的温情，我差点感动哭了。

2.

胸口发闷，我跑进洗手间里呕吐。

摘了墨镜口罩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刚刚做检查，李丽然告诉我，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四周了。

这是我和方彦的孩子。

这个我一直期盼来临的小生命，现在我该考虑的却是——要不要留下他。

摸着肚子，我难过的不行。

有人进来，我又哭又笑的，就像个疯女人。

直到听到有人在议论我的举动，我才收拾干净自己往外走，却不小心落下了东西。

拐个弯，迎面撞上朝我走来的方彦，他的身边还有下班的李丽然。

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毫无遮挡！

心下一骇，我慌忙转身就跑，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

人来人往的长廊，我心跳加速地迈着步子。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往后没瞧见人跟来才松了口气，身子往下滑坐到了楼梯上。

就在这时，方彦打来了电话。

“念安，你今天去医院检查还顺利吗？用不用我去接你？”

这话，带着试探。

方彦刚刚一定瞥到我了，觉得身影熟悉，才会打来电话的。

怎么办？

我要承认自己在这里吗？

承认以后呢，和他在医院对峙的话……

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从所谓的贤妻良母变成泼妇。

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抹了把脸，努力不让声音颤抖，“我在医院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吧。”

“哪家医院？”

我握紧手机，手心发热出汗。

“市府人民医院。”

明明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露馅。

“是吗？我还是去接你吧，我怕你不舒服，要是……”

他不信我，可是他怕什么呢？

怕败露吗？怕我难过伤心？

他要是怕，就不会一再伤害我了！

“我……”

我正打算豁出去实话实说，手里的手机被人突然拿走。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笔挺地站在我眼前。

什么情况？

怎么会是周沐风？

他是多年前，我爸妈为了阻止我和方彦在一起，特意介绍给我认识的相亲对象。

这是个俊朗有风度，待人温和，事业有成的男人。

“先生你好，我是市府医院的医生，这边还需要叮嘱您太太一些事项，还请让我们先把话说完。”

在我的怔愣中，周沐风勾起嘴角朝我温柔一笑，带着安抚。

他把电话递了过来，顺便把我刚刚因手抖一直开着的扬声关了。

方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有继续坚持来接我，他火速挂了电话，应该是要和李丽然幽会去了。

我站起身，脚软往前倒，被周沐风揽住扶好，没有越矩的动作，他很快收回了手。

清爽的皂香味，干净大方的让人心安。

他说：“你现在看起来很不好，如果你说出真相，他现在找过来，发生了冲突，我觉得我马上会变成你的主治医师。”

这是在用轻松的语气安抚我吗？

我满脸凄然，忍不住问他：“就因为这个，你帮我向我丈夫撒谎？”

当年我拒绝周沐风，现在却婚姻不幸，他难道不该幸灾乐祸吗？

周沐风不再笑了，换上严肃的脸色，直截了当地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想要你离开他。”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有三个女人来为他处理掉孩子，都是我经手的。”

是吗，我低了头。

而我，也许会是下一个。

3.

和周沐风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我拒绝了他送我回家的提议。

他注视着我走远，最后没忍住开了句玩笑：“别再把我删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起当年拒绝他后，为了不拖泥带水，选择果断删人这件事。

结婚这几年，除了方彦，我没有任何男性朋友，因为方彦会吃醋，我便总是顺着他的心意做事。

结果呢，我成了男性绝缘体，他倒是流连花丛和女人纵情声色。

浑浑噩噩想着这些回了家，我跌坐在沙发上倒着洋酒喝。

电视上播放着平时我爱看的综艺节目，内容爆笑，我却笑不出声。

我想了很多，心痛了很久。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个答案我懂，可是我却一再原谅，这份痛是我应得的。

但是，不能再继续痛下去了，要及时止损。

我继续喝酒，就在我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方彦回家了。

他有些吃惊，过来搂住我，说：“怪我，今天应酬太多，没和你说一声，是不是在等我？”

他看到酒瓶，有些不满，“怎么喝酒了？”

灯光昏暗，我轻抚他的脸，心痛到无以复加，手突然用了力，真想撕开这张伪善的假面。

我淡淡地说：“方彦，我怀孕了。”

此话一出，他先是发懵，然后咧嘴笑了。

“这是好事啊！我要当爸爸了！”

这是好事吗？

不在乎我，却想要和我有个孩子？

也是，也许这样才能更好地拴住我吧。

我细细看他的表情，觉得他是真的开心，又觉得会这样想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方彦，我想吐。”

“是孕吐反应吗？用不用我扶你去厕所？”

“不是，是看到你想吐。方彦，你让我恶心。”

我平静地说，把他推远了些。

这下，眼前的男人皱眉了，明显在压下自己的怒气。

他说：“宝贝，你喝醉了，不该说这样的话。”

手机震动，是我妈打来找我的。

我想接，却被方彦抢走手机。

他捏住我的下巴，眯着眼问话：“因为我没帮你爸，所以你生气了？我说过，我需要时间把钱的事处理好，你再等等我。”

我冷冷看他：“我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要回家住。”

“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里？你哪里也不许去！”

“我说了，我要回家！”

我懒得把今天看的那些脏事拿出来说，因为已经不值一提。

这个男人，我不想挽回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洋酒瓶砸了，玻璃碎四散，方彦往后躲闪还是被划伤了脸。

我终于笑了。

“沈念安！你发什么疯！”

他狠厉地举起手，在看到我把瓶尖抵在自己脖子上时，不敢置信地停住了动作。

“方彦，我没有和你商量，只是和你说一声，你不让，我就立刻死给你看，一尸两命。”

我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刚刚瓶子还是不小心割伤了脖子，隐隐作痛。

“沈念安，你别后悔。”

方彦在我身后，发狠地说。

这个时候的我，没想到他会做出之后那些卑鄙无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