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到农历七月，村里就会盛行关于鬼节的传说。

七月半，鬼门开。

不走夜路，不回头。

过生日，拍肩头，

鬼运来到家门口。

……

在我们老家，七月半生子更是大忌。

而我的孩子也死在了鬼门大开这天。

1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高中毕业后便和李明结了婚。

我们俩都是农村出身，婚后的日子虽然穷了点，可两个人相互扶持，也算恩爱甜蜜。

不久，我便有了身孕。

自从怀孕后，我一直食欲不振，更是时常呕吐，这样煎熬的日子一直断断续续到七月初。

这天晚上李明下班后特地给我做了辣椒炒肉。

辣椒炒肉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是奢侈的饭菜。

我两眼放光，吃得津津有味。

「小花，我娘说让我带你回老家养胎。」

原来是有事有求于我。

我放下手中的碗筷，嗔怪他：「咱娘她总是神神叨叨的，我害怕她，咱别回去呗。」

李明噗通一声跪下，随后声泪俱下道：「媳妇，俺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她只是想照顾你，照顾她孙子。」

我最终没拗过李明，和他一起回了老家。

婆婆和公公以及几个面生的亲戚早早就到了村门口接我们。

「乖乖啊，终于把你给等到了。」

婆婆一见我就赶紧迎了上来。

她眯着眼，嘴角翘着，像抚摸稀世珍宝似的摸我的肚子。

原来婆婆这么喜欢我。

感觉到错怪婆婆了，我内心愧疚，一个劲地跟婆婆亲热，忽略了几个亲戚意味不明的眼神。

还没走几步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小孩就硬生生地朝我扑了过来。

七月半，鬼门开。

不走夜路，不回头。

过生日，拍肩头，

鬼运来到家门口。

……

他嘴里念念有词，像在吟诵什么歌谣。

婆婆的脸色变了，冷着脸说道：「二狗，别吓着你嫂子了。」

这个叫二狗的小男孩依然不肯松手。

「姐姐，七月半，鬼门开。」

「鬼门开。」

我在那个年代受过高等教育，不信鬼神之说，只觉得这小孩的举止怪异得很，还想再问他点什么，婆婆已经让人把他带走了。

婆婆解释说这是村里那个疯女人的孩子，精神也不太正常，怕他会伤了我。

我乖巧地冲婆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2

为了方便照顾我，婆婆把我单独安排到了她隔壁房间。

房间里东西倒是挺齐全的，只是房间的布局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红床单，红纱，红烛……

不是婚房，却随处可见红色。

那时候老家还没有电灯，只能就着烛火照明。

昏暗的烛光下，大面积的红色不免让人有些压抑。

房间里还总能闻到淡淡的焚香味。

我问婆婆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换换，婆婆却说这是福星保佑孩子，是大喜的征兆。

我看婆婆一脸欢喜雀跃，就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穿着黄袍、肥头大耳的女人来家里了。

婆婆紧张兮兮地不知跟她说了些什么，还往那女人手里塞了几斤肉。

女人原本淡漠的脸色立马浮现了春光，连连冲婆婆点头。

「今天来家里的女人是谁啊？」

按村里的规矩，婆家的事，媳妇是不该过问的。

但我实在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问了婆婆。

李明和公公婆婆互相看了看对方，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气氛一时有些冷。

良久，婆婆夹了个红薯叶放到我碗里：「小花啊，她叫陈婆子，是咱们村的神婆，我请她来给你和俺孙子祈福呢。」

他们的犹豫让我有些狐疑。

「怎么祈福？」

「这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明天陈婆子就准备好法事了。」

晚饭结束后，我有些心神不宁，拉着李明去了我那屋。

「李明，你娘她找的那个人靠谱吗？」

李明挠挠头，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靠……靠谱吧，我娘怎么可能害你。」

我安了心，轻轻倚在他怀里。

他一把推开了我，支支吾吾道：「小花，我娘说你这几天临产，让我离你远点，我先走了，你有事再叫我。」

「李明，你个混蛋，你嫌弃我了？」

我以为他是单纯的嫌我大着肚子丑陋的样子，心里不免委屈。

孕期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李明哄了我一会，我的心情就平复了。

大概是睡前情绪起伏太大，连烛火都灭了，我还没睡着。

我心里没来由觉得很慌，一翻身便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婆婆他们来看我了？

正在我疑心时，门被敲响了。

咚咚。

「谁啊？」

没人回应。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我在摸索中点燃蜡烛，挺着大肚子去开门。

门突然自己开了，一阵阵冷风吹来，院里的梨树叶沙沙作响。

一个狐狸模样的东西蹿到我面前，一步步朝我逼近。

「啊！」

我没忍住叫出了声，踉踉跄跄往后退。

李明和公公婆婆赶到的时候，那东西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婆婆叹了口气，把地上的东西扔了出去。

这夜是李明坐在床头守着我，我才勉强歇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