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底一寒，「所以该是你们下去给阿衍赔罪的时候了，放心，黄泉路上，三殿下和王家都会陪着你。」

她脸色一变，开始向我求饶，放她儿子一命。

呵，放了她儿子，那有谁放过阿衍了呢？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任她在身后破口大骂。

拐角来到三皇子的牢狱，看着躺在地上跟死了一样的人，我抬脚踢了踢铁门。

他还是没反应，我顿觉没意思，准备离开。

刚走没两步，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真以为，裴衍只是我和母妃害死的吗？」

「什么意思？」我回头看着他。

他笑得得意，「你觉得，没有我父皇的允许，布防图能这么容易泄露吗？」

听完这些话，我目光平静，「那你觉得，你说什么，我便信吗？」

没再听他下文，我径直往诏狱大门走去。

三皇子在后面疯狂大笑，「我与裴衍，不过都是棋子。」

虽然我说不信，可心中总有一丝动摇。

出了诏狱，我便打算回府去寻父亲。

我总觉得，父亲知道些什么。

一进院子，我见到父亲坐在棋桌旁，他与阿衍曾经时常在那下棋。

「念儿，来，陪我下一局。」

「好。」

一局毕。

父亲收着棋子，缓缓开口：「你长大了，棋风竟是愈发像阿衍了。」

我垂眼盯着棋盘，没说话。

「当年阿衍战死，我多方留意，却发现皇上似乎默许了三皇子的恶行。我大惊，于是便让你不要再去查，君心不可逆啊。」

「后来皇上让我把六皇子带回来，我也猜到了，皇上这是在给他铺路。我心中有怨，却也无解。」

听到这儿，我怒极，「此事裴知可有参与？」

我想好了，若是他参与了，我便一杯毒酒送他上天。

父亲摇摇头，「我找到他时，他伤病在床发了高烧，让我想起了那年的阿衍。」

他看着手中的黑子，又继续道：「念儿，你比我做得好，我愧对阿衍。」

与父亲交谈完，我遥遥望着皇宫的方向。

借着裴知的令牌，我进了宫门。

没走多久，远处传来丧钟的敲击声。

周围太监侍女跪了一地，我有些发怔。

阿衍，我为你报仇了，可是我怕你会怪我。

裴知不知什么出现在我面前，低声道：「我知你为何而来，跟我来吧。」

11

那日裴知与我讲了个故事。

他从小和娘亲相依为命，从不知父亲是谁。

不知道便不知道了，他有娘亲就好。

可是娘亲终究还是离他而去，这天大地大，他却不知何去何从，甚至想着去陪娘亲也好。

直到有一日，他躺在床上真的快死了时，看到我父亲那一刻，他想，还是活着吧。

病好后他被告知自己竟是皇子，父亲是当今皇上。

他心中尤为可笑，他恨这个十几年来对娘亲与他不闻不问的父亲。

后来他被我父亲带回了沈府。

他其实一开始便知道那些事都是我授意的，他并不在意，左不过已经习惯了。

可是那日他生病，醒来见到我时，他真的很开心。

自娘亲死后，从没有人关心他是否生病。

虽然清楚我利用大过关心，可他窥到了一丝真切的担忧。

所以皇上告诉他一切的真相时，他心中有愧。

说到底，没有他，也许裴衍根本不会死。

皇上也并没有想让阿衍死，他在阿衍战死后，才知道了布防图的事。

他很心痛，可木已成舟，王家势大，便只好息事宁人。

皇上在弥留之际，握着他的手哭了，说自己对不起阿衍。

我默默听完，向裴知求了个恩典。

城郊外，我看着远处的马车越行越远。

王馨月，从前你最想游历四方，那便走吧，不要回来。

我想起幼时的画面，四个小孩总是打打闹闹。

最终，物是人非。

12

院里的梨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父亲身子越发不好了。

这日我端着煎好的药，却发现他已去了。

终于，又剩我一个了。

我安静地操办完父亲的后事，去后院挖出了前年酿的梨花酒。

阿衍，父亲，我来寻你们了。

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