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借的。”她皱眉。
并州的亲戚多少年不往来了,一写信就借银子,谁会愿意。
又不是什么有钱的亲戚。
“那怎么办......”沈母嘴唇颤抖,吓得神色恍惚。
晚间那几个农户又一块上门算了一遍各自的损失,明说了让她们家给钱。
这几天不给,就要告官。
告了官也不给,就把沈银霄拉去卖了。
一提起这个,沈母就又哭了起来。
卖了。
她依稀记得以前也听过这样的话,她硬撑着去借也借不到,都被绑起来了,差点就真被交给了人牙子。
沈母的哭声呜呜传来,弄得人心烦意乱。
还不如卖了算了。
当年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依稀记得好像是魏承来了。
巧得很,他正好路过,一句话的事情,那些人就松开了她。
对于她家是灭顶之灾,对于魏承来说,却是一句话的事情。
想到这个人的名字,她就有些头疼。
“不是有聘金么,不够的,我再去借。”她顿了顿:“找李游借。”
沈父终于抬起头,看着她,面露为难。
“没关系,他会帮忙的,他不是那种人。”
外头还在下雨,沈父张了张嘴,起身,又坐下。
沈母也拉住她。
“他会借的。”沈银霄几乎已经担保。
“银霄,你别跟他说是我跟你娘要借啊......”
沈父低声开口。
“你就说是你非要来借的。”
她僵住。
捏住伞柄的手缓缓用力,指节攥得发白。
原来是担心这个。
一声惊雷炸开,像是天边敲响了大鼓。
她点头,提着裙子往衙署跑。
李游不在,倒是一直跟在魏承身边的魏宁正好碰到她。
她宛如找到救命稻草,询问他李游在哪里,魏宁摇头:“二公子倒是在。”
又是一道闪电。
惨白的闪电,将她的脸映得十分的狼狈。
廊庑尽头的直棂门打开。
玄色的高大身影缓缓从门后出来。
好大的雨。
一起出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官吏,猿背蜂腰的年轻男人站在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之中,犹如鹤立鸡群。
水汽氤氲下,男人眉眼英俊,双眸更加幽深。
他皱了皱眉,扭了扭脖子,视线一扫,很快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少女。
男人眉头一挑,偏头看了过去。
沈银霄喉咙里好像咽了一块烧红的炭,说不出话来。
她裙角还滴着水,头发也湿漉漉的,像只落汤鸡。
他皱眉。
沈银霄见他闲闲走过来,后退了半步。
男人上下打量她,嘴角噙着笑:“这是怎么了?”
“李游欺负你了?”
魏宁识趣的退开到一边。
跟在魏承身后一起出来的几位官吏也都默默经过,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沈银霄。
沈银霄喉咙滚动一下,声音微微颤抖:“二公子知道李游在哪里么?”
男人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抛弃的猫儿。
可怜见的。
他瞧着她,缓缓道:“不知道。”
她眼睛瞪得更圆:“不是还没有下值么?”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今日县尉家的许小姐没带伞,李游送她回府了。”
他继续补充:“去了好一会了,还没回来,估摸着在县尉府上用饭了。”
“若是有事,我倒是可以派人送你过去找他。”
他懒得解释为什么轮到李游去送一个没带伞的小姐回府,沈银霄也没问。
她更不可能去那里找他。
太丢脸了。
在人家宾主面前说他未来岳丈养的猪出事了么?
太丢脸了。
她喉咙滚动。
魏承嗅到一丝哀求的意味。
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就是不开口。
“谁怎么你了?”他幽幽开口。
半晌沉默。
“没事。”
她低声道,声音微微颤抖,“要是他回来了,麻烦二公子跟他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话说到最后,已经明显哽咽。
魏承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当他是什么?
他每天要处理幽州大事小事几十件,光是听那些老头的上书陈词都要专门拨两个时辰。
李游算什么东西。
要他去说。
他咬咬牙。
“我没空。”他扯了扯嘴角,拂袖转身。
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
少女抱着伞,背影窘迫。
好像想起了什么。
以前她也有次是这么个脸色。
十有八九又是她那废物爹娘惹出来的糟心事。
“去看看沈家出什么事了。”
他淡声吩咐。
魏宁去而复返,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
讲到沈父养的猪冲破了猪圈时,魏宁似乎看到自家二公子的嘴角抽了抽。
魏承听惯了军国大事,今天刚商定完了今年的粮草和军饷,加在一块几十万两,也只有在沈银霄这里,能听到点不一样的。
什么九只猪跑了,生了猪瘟,吃了十几只鸡鸭......
更可笑的是几个无赖嚷嚷着要把沈银霄卖了还债。
他脸色一沉。
什么废物,养不了女儿就不要养。
动不动就卖女儿。
还不如早点去死。
李游也是个废物。
废物爹娘给女儿挑的废物女婿。
沈银霄当然是不能卖的。
卖去了青楼以后他去还得给老鸨交银子,虽然说也可以不给,但是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得带头做个表率。
沈银霄要是被卖了,别人也能花钱去找她了。
不行。
最主要的是,那个傻姑娘只怕会日日以泪洗面。
哭多了,人就不好看了。
作者夜合的这部小说《宠娇雀》,故事真实而不落俗套,情感细腻而不滑腻,让人读了如食蜂蜜一般,甜进心房,久久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