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疑，马哈木平静的解释道：“他们汉人自相残杀的例子还少吗，皇族兄弟尚且斗的你死我活，何况君臣。”

“沈功高震主独断朝纲，我若是大明的皇帝，我也会杀他。但杀了沈玉，就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

“这是最好的机会啊，诸位，这是天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我们必将悔恨终身！”

“难道你们就甘心自己一辈子被明人踩在脚下吗，你们就甘心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要受明人的欺辱吗！”

“明军屠戮我们的同胞，劫掠我们的牛羊，让我们终日里胆战心惊的苟活逃窜，此仇不报，我们死后都要受祖先的唾骂！”

尽管所有人的内心都已经在怦怦乱跳，眼神的狂热情绪几乎就要溢出，但还是有人在忧愁。

“太师，就算大明陷入了内斗，以我们单薄的力量恐怕也很难做到反攻吧？”

“当年在忽兰忽失温的那一战让我们元气大伤，这些年大明的辽东军时不时便来屠戮我们的部众，我们不仅没能休养生息，反而还在不断的衰弱。”

“倘若大明的皇帝不杀沈玉，只靠辽东这种野蛮的侵略，过不了几十年，我们瓦剌便会灭族。”

“如此虚弱的我们，如何能够攻打大明呢？”

听闻此言，众人觉得颇有道理，纷纷附和了起来。

“是啊，太师，攻打大明这件事听起来就很荒谬，虽说我们统治着西蒙古，但我们的力量跟大明比起来还是太过孱弱了。”

“倘若大明真的陷入了内斗无暇顾及我们，我们不如就趁着这个时机休养生息，恢复力量。等我们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先去攻打鞑靼，抢夺阿鲁台的领土。”

“确实是这样的，比起荒谬的攻打大明，我也觉得还是攻打鞑靼更切合实际一些。”

“大元亡国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其实我们都已经放弃了复兴大元的想法，这件事实在有些贻笑大方了。”

“我们并不奢求复兴大元，我们最大的梦想便是统一漠北。建立完整的王庭。”

听到这些人如此胆怯的想法，马哈木不由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怕什么，你们在怕什么！”

“我们一直以来畏惧的沈玉都要死了，这时候你们竟然还在害怕大明！”

“当年大明现在这位皇帝发动内战的时候，是我们攻打大明的好时机，我们错过了这个好时机，难道现在还要再错过一次吗！”

“我绝不甘心！”

“你们的野心呢！”

马哈木忽然一笑，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早就已经和阿鲁台通过信，阿鲁台决定和我们联军，一同攻打大明！”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太师，你怎么能这么做呢，阿鲁台是我们最狡猾的敌人，我们怎么能跟他成为盟友呢！”

马哈木淡然道：“我们确实常年都在和鞑靼打仗，我也深知鞑靼太师阿鲁台的狡猾与难缠，但比起阿鲁台，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不是大明吗？”

“这些年来，明军时常来侵略我们瓦剌，但比起我们，阿鲁台才是最痛恨大明的人。他们比我们更靠近大明，也是受明军屠戮最严重的部族。”

“你们说的不错，若是任由明军这般侵略，我们瓦剌几十年之内就会灭族。但鞑靼比我们更惨，他们不用几十年，十年之内甚至就会出现灭族的危机！”

“这一仗，他们必须打，将全族的命运赌在这一仗上！”

“我们瓦剌的部众，再加上由阿鲁台统率的鞑靼，我们现在是草原上最强大的联军，我们必将让大明亡国，让他们的皇帝成为我们的奴隶！”

“诸位，请随我南下擒龙！”

马哈木的野心终于暴露在世人面前，他绝不甘心只当瓦剌的侯爵，他也根本不屑大明封他的这个侯爵，他觊觎着大明富庶的土地，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南下擒龙！

这是何等震人心魄的词语，此刻所有人都在贪婪的呼吸空气，每一次呼吸间吐露的都是让人沉醉的欲望。

欲望在这一刻击垮了理智！

“我等，愿随太师，南下擒龙！”

……

乾清宫

朱棣看完了搜查秦园一案的记录，面色有些阴郁。

“汉王这个逆子！”

锦衣卫搜查秦园自然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秦园的背后不是沈玉，而是汉王。

那这事乐子可就大了，本来是借此一案给沈玉定罪的，结果没想到现在把皇子牵扯了进来。

皇室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朱棣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朱棣眼神冷冽的看着纪纲：“这件事，还能压下来吗？”

纪纲有些为难的说道：“恐怕不行，之前搜查秦园一案时肯定有沈党的人在现场，当时没有灭口，现在沈党的人肯定已经把事传遍了。为了证明沈玉的清白，不出三日，沈党便会将事情的真相传遍整个京城！”

“混账！”朱棣扶住了额头，感觉有点头晕。

这不是在告诉全天下，大明的皇子当了掮客大搞权色交易吗？

正值要给沈玉定罪的时候，本应该维护住皇室的威严正义，结果捅出来这事以后，皇室哪还有什么威严与正义可言。

朱棣不是宋高宗赵构，沈玉也不是岳飞，朝廷不可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沈玉，也更不能随便胡编乱造一个理由便给沈玉定罪。

先不说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沈玉，会引起多少人的震怒与反抗，就说这事办完，朱棣就别想在后世留下什么好名声了。

造了亲侄子的反当了皇帝的朱棣，在王朝鼎盛之时却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本朝的头号功臣，若真是那样，朱棣简直都不敢想象后世人会怎么骂自己。

估计就连大明往后的皇帝在教育自己儿子的时候都会说一句：“你可千万别跟永乐爷朱棣学啊，这祖宗真就是一点人事也不干，忒缺德了。”

烦闷的朱棣叹了口气，道：“你去把少师请来吧，朕想问一问少师的意见。”

所谓少师，也就是靖难之役时朱棣身边仅次于沈玉的谋士，姚广孝。

沈玉常年一袭白衣，姚广孝常年身披黑色僧衣，故而当时有人将他们二人合称为“黑白阎王”。

这俩是真阎王啊，靖难之役便是因此二人而起，惹得血流天下，不知多少人殒命于他们的谋略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