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暑假,我就找了个送外卖的兼职。
一连好几天我都接到了同一个地址的订单。
第一天他备注让我把外卖放在家门口。
第二天他让我把外卖放在门把手上。
第三天他打开门露出半张脸伸出一只胳膊将外卖拿进去。
第四天他让我直接将外卖送进家里的玄关处的柜子上。
第五天我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我就是发现那句尸体的目击证人,
那是我第一次坐警车去警察局,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案发现场,谋杀案,证人,
这几个词语本不该出现在我的人生字典里,
然而,我成了案件的关键者。
1.
“第一天去送外卖的时候,你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吗?”
我捋顺了一遍思绪。
“那天我接到订单后,顾客备注说让我把外卖放到门口就行了。”
“当时电梯停电了,他家在八楼,我爬楼梯上去的。”
“她点了一份什么外卖?”
我把手机翻出来调出那天的订单。
“第一天是【辣筷客大盘鸡盖面】。”
警察点了点头,
“你到他家门口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吗?”
我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形,
和平常去其他小区送外卖一样,
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接着我又说了第二天的事情。
“第二天,他又点了一份外卖,还是我接的单。”
“当时他备注让我把外卖放在门把手上。”
警察照例问,
“她当时点的什么?”
我看了一眼手机,
“是【周黑鸭久久鸭脖】。”
警察低头将我说的这些都记录下来。
他写字期间,我紧张的抠着衣角。
警察好像看出了我的紧张,他冲我笑了笑,
“别紧张。”
“找你来路口供,只是走一个正常程序。”
警察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几分不安的情绪。
他继续问,
“那第二天有什么异样吗?”
“那天风很大。”
“我去送外卖的时候把车子停在楼下,”
“那大野风竟然把我的车子刮倒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天在保温箱里有顾客点的面条,
车子一倒汤撒了一地,
那天我还倒贴了钱,实在倒霉。
“然后我坐电梯上去,”
“把外卖按照她的要求挂在了门把手上,
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有没有可能你记不清当时反常的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
“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因为,
我从小得了一种病——超忆症,
有过目不忘的超级记忆的本事。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超能力,
而是一种精神折磨的痛苦。
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样放空大脑,
忘记一些难过的回忆,
可我却把任何看到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了和那人有关的事情。
唯独和那人有关的事情,
我忘记了。
2.
或许案件细节方面的问题,
我需要借助到案发现场进行回忆,
但我绝对不会忘记任何事,
它们全部都藏在我的脑子里。
“那么第三天的呢?”
警察给了我短暂休息的时间。
“第三天的时候他没有在外卖上标注备注,”
“而是自己开门出来取的。”
我说完就觉得这句话有些地方可能言辞不当,
又补充说明了句,
“他也不是完全开了门出来的。”
“当时他没有走出屋,”
“只打开个小口,露出脑袋伸出一只胳膊把外卖拿走了。”
“那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她长得很漂亮,黑色的长头发。”
“皮肤很白,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但是她的脸好像受伤了。”
警察听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
整个人都比刚才精神了,
他后背挺直着,询问,
“你看到了什么?”
“她右眼眼角下方好像被人打了,有一块淤青。”
警察赶忙将这一线索写在本上。
“那天晚上她脸上有没有奇怪的表情?”
我闭上眼睛,
脑海中即刻浮现出那天晚上的画面。
女人有几缕零散的发丝垂落在额前,
穿着吊带背心,她眼神空洞的看了我一眼,
动作轻慢的从我手里接过袋子,
无意间碰了一下我的手指。
当她关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又好像是想对我说什么。
四个字,
她想说的话是四个字。
3.
我睁开眼睛。
当时我还有其他外卖要送,
没有过多在意那个女人。
“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像是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
警察重复着我刚才说的话。
“嗯,该怎么形容呢?”
我捏着下巴思量着,
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完全不紧张了。
“对了!像提线的木偶娃娃。”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贴切的词了。
警察点了点头。
“那他当时点了什么?”
“崂山啤酒。”
“只点了啤酒?没别的?”
我把订单调出来给他看,警察这才确信。
“那第四天呢?”
“第四天我去送外卖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顾客在订单上备注让我把吃的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我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不等警察继续问,
我就轻车熟路的掏出手机,
调出那天的订单给他看,
“他当时点的是【五谷杂粮罐粥】,
没有其他的了。”
警察转动着手中的笔,
“那你在玄关处,
有没有发现什么让你觉得可疑的地方?”
我尴尬的笑了两声,紧接着说,
“警察先生,我只是一个送外卖的。”
“如果停留时间太长,
最可疑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那我换个方式问。”
“你在把外卖放在柜子上到你离开这段时间,”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回想到当时的画面,
只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太安静了。”
我一瞬不瞬注视着那名警察的眼睛,
屋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当时,真的,太安静了。”
4.
“第五天还是你去给她送外卖的?”
我点了点头。
“然后在他家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嗯,是这样的。”
当时那个画面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能描述一下你当时看到的现场吗?”
“屋里的陈列摆设都很规整,家里很干净。”
“那个女人躺在客厅里的地面上,浑身是血。”
“我走过去发现她已经死了,然后就报了警。”
虽然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
当时发现尸体的状况,
可当时看到那场面后视觉冲击太震撼,
我被吓得不轻,缓了好久的劲儿。
“关于她的事情你如果之后还有什么补充的,”
“可以随时联系告知我们。”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我就回家了,
想睡觉可一闭上眼睛,
脑子里便是那挥之不去的,
女人躺在血泊中的画面。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烦躁的一屁股坐起来,
用两只手狂揉头发,
把头发揉的跟鸡窝似的。
”烦!”
我真的不想永远记住那个女人惨死的画面,
到底怎么才能忘记!
怎么才能抹去记忆?
突然,我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不是真的要出车祸?
我看电视剧里面,好多男女主角一出车祸就失忆,
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但我再想想,那种办法有点痛,我最怕痛了,
还是想个不那么痛的办法吧。
再次被警察叫到警察局的时候,是另一桩案子。
“你是邵晴晴的妹妹对吧?”
我叫邵雪雪,邵晴晴是我的亲姐姐,
只不过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
非自然死亡,是被他杀的,
罪犯至今没有抓到,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我是。”
我隐约心里不安。
“从犯罪手段来看,
我们警方怀疑这次的案子和
十年前你姐姐那桩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这两桩案子需要并案调查。”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邵小姐,你没事吧?”
姐姐的案子终于要重新开启调查了吗?
我又笑又哭的表情,把警察吓了一大跳。
平复好情绪后,我继续配合警方调查。
“听说当时也是你作为第一目击者进入了案发现场,
“能不能尽你所能,描述一下你当时看到的情况,
“毕竟是十年前的案子,时间太长,
“你不用勉强自己,能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即便什么都想不出来也没关系。”
我以为,凭借自己的超级记忆,”
可以事无巨细的说出当年所看到的一切。
然而,我忘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
和案子有关的事物仿佛从我脑子里被抽离般,半点都想不出。
嗡嗡不停的耳鸣声,大脑一片空白,
连天地都好像在旋转。
读了将离的小说《误杀》,让我很是渴望一段这样的爱情:一个人的笑印在俩人的眼眸,一份泪由两颗心来体味。如果今生的缘由前生定,我愿用一切来换一份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