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厘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那几天前一样，手臂上连着一根不明的输液管，雪白色的隔离屏风被掩上，外边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宇文，不要再说了，妹妹已经够伤心的了……”

程梓厘听得出这是程子慕的声音，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有些意外她竟然会来看自己——不过要是她是来看自己有多狼狈的话，那倒是不意外了。

“她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你的孩子不是也没有了吗？可五年前，你还失去了一双腿！”

紧接着就是衡宇文的声音，虽然能听出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愤怒与激动还是十分清晰，几乎嚷起来：“她既然敢这么做，为什么就不敢承担责任，自己去试试这口恶果？”

“别说了……别说了！”程子慕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地道：“宇文，当我求求你了，妹妹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吗？”

空气安静了不到两秒，就有人推门而入：“你们吵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

程子慕尴尬地笑了笑，赶紧道歉：“我们会注意的了。”

那头护士一走，程梓厘就听到了衡宇文不屑一顾的冷哼，程子慕则顿了顿，又低声说了一句：“宇文，你就不去看看妹妹吗？”

“你去吧，我还有事。”

衡宇文脸色阴沉，手暗暗握成拳，他顺了程子慕之意，没有再说话了，他也是想不想再和程梓厘说一句话——到底是有多狠心的女人，才会在害完了自己的亲姐姐后，又来打掉自己肚子里未成型的孩子的？

他不敢想，也不想去知道，闷哼一声后，选择了离开。

程梓厘心痛到说不出话来，侧眸看了一眼白帘后渐渐走近的身影，选择了把手臂摆回到原来的位置，紧紧闭上眼睛。

虽然这不能阻止她的心被撕开一般的痛，但最起码的，能让她不在程子慕面前流泪，来保持自己最后一丝坚强与尊严。

程子慕也没有说话，走到床边以后，得意地哼了一声，也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程梓厘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伸手去拿手机，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把还没来得及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拨通了衡宇文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程梓厘握紧了拳，挂了电话，重新再拨出，可结果还是一样。

程梓厘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句：“衡宇文你个王八蛋！”

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程梓厘的心也越来越痛，她总感觉身上的温度也在一点点的褪去，现在的她冷得蜷缩成一团，可还是执着地打着衡宇文的电话。

他就那么不想和她说话吗？

哪怕是接个电话也不愿意了？

程梓厘的下唇被咬出了血，电话的另一头总算不是无法接听了，在音乐差不多要停的时候，她才听到了他极不耐烦的声音：“有事赶紧说！”

她的心彻底死了。

“衡宇文，”她扯着嘴角笑了，身上的重担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撤走，让她感到无比轻松，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张开颤抖的双唇，最终飘出了一句话：“我们离婚吧。”

“求之不得！”

没有半点犹豫，衡宇文像是怕程梓厘会后悔是的，立刻掐断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声音，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程梓厘也像是丢了魂魄似的，一瞬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

她的孩子没了，被她最爱的人偷偷拿掉了。

现在连她最爱的人，也要属于她最讨厌的人了……

程梓厘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像小孩子丢了玩具似的呜呜地哭了起来。

病房的门被突然撞开，根本不理会程梓厘是否醒来，直接就冲了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进来。

“你们是谁？”程梓厘像受了惊的刺猬一样，立刻竖起全身的刺，警惕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个男人，拔掉了手上碍事的输液管，打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拿着尖锐的碎片指着那两个男人，冷声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两个男人面露惊恐，只好对视了一眼，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解释道：“小姐别这样……我们只是奉程老之命来接小姐的。”

“接我？呵，就这么着急看我的笑话吗？”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后，程梓厘放下了所有警惕，疯了似的笑了：“程家……程子慕……好！很好！你们真行！”

“带路吧！”程梓厘的手还死死地握着那块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把她的掌心磕出一道口子来，正缓缓流着血，神色决然又悲凉，“我倒想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