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清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二弟尚未及冠，住在瑶池苑有何不妥。”他看向朱平妃道，“此事我自会向父王禀告，若父王不同意，到时再让二弟搬出来也不迟。相信母妃不会在意的。”

朱平妃感觉自己牙关都在打颤。

瑶池苑，那是什么地方？是凉州王府最大的园子不说，还是西门灼尔当年出嫁时西门家送的整个嫁妆，以二十几年前西门家天下第一富豪的名头来论，这瑶池苑的价值之连城是可想而知。

“既然泊哥儿已经做了主，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她强笑着说。

苏清玄，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咱们走着瞧。

苏清泊随即就领苏清玄走出大堂，道：“那我先带二弟去了。母妃也早些休息，不必操劳。”

“平妃早些休息。”苏清玄一脸笑意回头说道，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可别气坏了身子，也别气遭了脸，到时候色衰爱弛咯。”

咔！靖云良敏锐的耳朵听到朱平妃几乎磨碎牙的声音。

“母妃，你看他。”苏清鹏和朱平妃一脸阴沉，“看他嚣张的，根本没把您放眼里。”

“急什么。”朱平妃冷笑一声，“日子还长着，他就算从九阙城回来又如何？在这王府里，这汴京中，他没有半点儿根基，以为苏清泊保得了他一辈子吗？”

苏清月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一言不发。

她当然不喜欢这个突然回来的二弟，可是她必须要跟二弟打好关系。

因为今日所见所闻表明，二弟与北冥公子的关系很好。而自己对北冥公子……

她咬了咬牙。

若是能凭这个二弟，能跟北冥公子的关系更进一步的话，她在这王府之中和在母亲面前，多替他担待两句又如何？

——

——

“大哥倒是慷慨。”

瑶池苑那边，苏清玄环顾了一圈美如画般的园子，啧声感叹：“这么好的园子，竟然让我占了便宜。”

苏清泊默默地看着一脸新奇的少年，幽深的眼眸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一字也说不出口。

“你好好休息。”他最终这么说道，转身要走出院子，“如果有事，就让人来勤书院找我。”

苏清玄嗯了一声。

“多谢大哥照料二弟。”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二弟我可不是小孩子，毕竟在九阙城待了这么多年。大哥可以不必如此的。”

苏清泊定定地望着他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汴梁水深，风云不断。”他沉声道，“二弟若需要行事……大哥劝一句，三思而后行。”

少年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厉光。

“二弟谢过大哥教诲。”他作长长一揖。

苏清泊摆摆手，踏出了院子，没有看到身后少年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玄公子。”靖云良将苏清玄带出来的东西整理好后走了出来，看着沉思的少年，报道说:“你带来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休息了。”

苏清玄嗯了一声。

“云良，对于方才大哥的话……你有什么看法？”他开口问。

靖云良一脸黑线。

看法？那很明显啊，您大哥已经看出来你来汴京的目的不单纯了。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弟弟你想在这里搞事我不拦你，但搞事前你最好摸清楚这京城浑水的深浅，以免不小心被淹死。

当然他并不准备这么说老实话，而苏清玄也没有真的要他回答。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

“天还没黑呢。”尚久，苏清玄开口打破沉默，瞬间又恢复了平日的玩世不恭，看着靖云良笑了笑：“走！云良小子，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大京城的繁华！”

看着少年如阳光般明朗的身影，有一瞬间，这个身影仿佛填满靖云良的心间，脚下不自觉地想要跟上他。

“是，有劳玄公子。”他脸上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

——

深夜，月黑风高。

靖云良躺在自己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

经过这一天下来，苏清泊、北冥瑞与苏清玄的对话内容，都没有回避他。而他也同样确认了一件事——苏清玄来到汴梁，果真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不仅仅为了升官发财，这个少年……应该还有一个更大更深的目的。自己前世未能知晓，如今也暂时不得而知。

虽然才接触这位将来的苏大统领仅仅一个多月，可靖云良并没有觉得，自己有比上辈子更了解这个谜一样的少年。甚至还隐隐感到，苏清玄跟自己原本所了解的，偏差越来越大。

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靖云良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突然一道身影刷的掠过屋前，奔向某个院子。

他眼睛一眯。

大晚上的，这王府里能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他得去瞧个清楚，也好让某人多看到些自己的本事。想罢，迅速穿戴一番，靖云良也悄然向那院子奔去，直到见了一丝微弱的灯光，才驻足在墙角，屏息凝神。

“……晋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属下不知，只知道是常大人昨夜去了汪大人府上，然后就……”

“非要本宫去一趟不可么......”

靖云良静静地听着，无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常大人，汪大人？

不好！这汴京城里，有大事将发！

苏清玄双眸一睁，便看见那瘦削的身影站在自己屋前。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听清楚了？”他懒洋洋地问道。

“听清楚了，玄公子。”靖云良低声道，“是出大事了，平妃娘娘方才出了门。”

苏清玄眼睛一眯。

“大半夜的，一个妇人家出什么门？”他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云良小子，你可不要冤枉了我们平妃。走，咱看个究竟去！”

靖云良嘴角一抽，道：“玄公子，真是大事儿。”他说道，“大公子也跟去了，因为是您父王的老友在自己府中被害了。”

“我父王的老友？”苏清玄眨了眨眼，“谁？”

“是户部的尚书，汪笙。”靖云良叹了口气道，“凶手……是京兆府尹，常泽槿。昨夜常大人去了汪大人府中用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闻此苏清玄扬了扬眉梢。

“你怕是没睡醒，说错了吧。”

“......？”靖云良闻言一噎，反驳道：“玄公子，我清醒着，没有说错。”

“可我听说，常大人是个好官儿，民间都对他赞不绝口。倒是我父王这位老友，似乎口碑不咋地啊。”他把玩着短剑上的圆月珏，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若真要杀……怎么也该是汪笙想对常泽槿下手吧？据说常大人经常上奏弹劾汪大人，这位汪尚书只怕恨死常泽槿了。”

靖云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