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不待管家爷爷养的鸡打鸣,枭白便起身了。
现在她的身边,一只百年未出世的兽,一个身体极度虚弱的人,都需要她照顾,枭白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重,抱着觉悟,忍痛离开了她喜爱的被窝。只是刚走出房门,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常穿的白色长袍被换成了月白色,称着他风姿独立,青丝未系,就这样披散在背后,拂在他象牙般刀削立体的脸庞。微微一笑,风光霁月,惑人心魄。
方秋扬柔声道,“早安,小白。”
暗暗飘来的饭香,给这美景添上了一份真实感。枭白心下不由一跳,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妖孽般的人,道,“早安,秋扬。”
见方秋扬的脸色依旧憔悴苍白,枭白走向前去,一手抓住方秋扬的手腕,一手细细的帮他诊脉,“你身体不舒服,就多睡一会儿,何必这么早起身。”
腕间的轻微接触让方秋扬心头一荡,眸光深沉,声音难得的添上了喑哑起伏,“我习惯了。”
心里却很享受这样的接触。
这声音,枭白也只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皱皱眉,凭她半桶水的医术并没有诊出什么毛病,抬头担心地望着方秋扬。
方秋扬伸出另一只手好笑的揉揉枭白蹙起的眉峰,“我说过,我没事,不要担心。”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说,枭白有些生气,狠狠地捏了捏那只被她抓住的手,“不担心,不担心,你若真病倒了我就不担心了!”
她的话让方秋扬一愣,前者见他呆呆地没了反应,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咬着牙进屋了。
直到那抹淡紫色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方秋扬才回过神来,扬起嘴角,发出悦耳的笑声。
关心则乱。小白,我是否已经慢慢走进你的心里了呢?
早餐时间,狴犴看了看这个散发着低气压咬着筷子的少女,心底跳了跳,好恐怖,和他主人生气的时候简直太像了。再看看那个笑意掩都掩饰不住的危险少年,眉头突了突,好可怕。这气氛诡谲地他都受不了了啊,不过,怎么那么像他家主人和他主人的夫君闹别扭呢?耿直如狴犴,也嗅到了空气里浓浓的八卦味道。
轻咳一声,狴犴实在是耐不住了,问道,“女人,一大早的,你生什么气啊?”
枭白“咚”地一声放下饭碗,冷冷抬眸对着狴犴,“我有名字,我叫枭白。”空了半晌,又道,“我没生气。”
就是有点不对劲。
枭白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遇到方秋扬情绪便不受控制,变得不正常了,看到方秋扬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枭白就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不像生气,却又比生气还不舒服。
一定是因为方秋扬无论在草原还是来到楸国境内都是孤身一人,她只是同情心泛滥,就像对待朋友至交一样,何况方秋扬还是很能了解自己想法的知己呢?千金易买,知己难求,所以自己才不舒服的。
对,就是这样。
觉得自己想通了,枭白深吸一口气,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眼方秋扬,道,“我还要出去一趟。”
狴犴道,“我也要出去!去带些土特产来。”
“土特产?”枭白上下打量着狴犴,“你这副样子出门,绝对能比土特产还具特色,不想被围观的话就乖乖地。”
先不说狴犴极具张狂和野性的俊俏容貌,单凭这一头银发,放出去妥妥的被围观。
何况他就是百年前的那只巨兽,虽然化成人形,可万一被人发现,绝对会造成恐慌。在甘怡的事情尘埃落定前,枭白还不想惹麻烦。
狴犴其实也很无奈,他临走前主人死没良心的挥挥手说记得回家的路,记得带好吃的回去。深深了解主人的他自然知道,他的主人如今很可能已经忘了他是谁了,可一旦记起来,并且发现他没有带好吃的回去,一定会削了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狴犴真相了。
苦着一张脸,狴犴无奈道,“不带土特产回去的话我家主人不会放过我的。”
枭白一愣,想想自家身在九华山上的仙萝大人,再看看如此“懂事”的狴犴兽,有一种“别人家的兽兽”的既视感。果然,和她家撒泼打滚求喂食的狐狸师父相比,狴犴真真是兽兽界的好兽兽,主人的好宠物。
正在枭白为难的想如何带狴犴出去的时候,方秋扬微笑道,“没关系,我带狴犴出去便好,不会惹麻烦的,小白尽可去忙自己的事。”
看着那苍白的脸,枭白胸口有些压抑,什么话也说不出,努力压下自己不舒服的心情,生硬道,“你也别勉强,实在不行不理狴犴也好,你的身体最重要。”
匆匆夺门而出的倩影让方秋扬不自觉地莞尔。狴犴再笨也明白这一场面叫做“有奸情”,像是终于抓住了方秋扬的小尾巴,阴恻恻地问道,“你喜欢那姑娘?不过那姑娘似乎迟钝的够呛啊,分明对你不是没有感觉,却表现的这么别扭。”
方秋扬不以为意,只手梳理泼墨般的发,动作随意洒脱。
“是,又怎样。”
他承认的干脆利落。
“我喜欢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作为一只兽,你管得似乎宽了些。”
狴犴一噎,“你不怕我告诉她?她或许还没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若是因此拒绝你……”后面的话狴犴没继续说,可内容不言而喻。
假如她没有准备好,在他的心意表明之后,会故意拒绝他,疏远他,这样,他便再无机会走进她心里。
想到这,方秋扬眸光一暗,随即轻笑起来。
“你若是想说,便说好了。我喜欢她,从来不怕她知晓,假若她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那么我便等到她接受就好。我喜欢她,从来没有遮掩过,她迟钝未察也好,察而未觉也罢,甚至是,假装没有发现,我都尊重她的选择。”
狴犴楞楞的看着这个语气突然变得温柔的人,晨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光晕,风华尽显。狴犴恍惚想起了在九重天上他主人的夫君,那个人,每次提起主人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柔,那个人也曾说过,假若他的主人不原谅他,他便等到她原谅。
当时的人影与面前的人重合,狴犴不自觉地叹口气。
“我知道了,怕了你了,你的精神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结界设得在凡人中算是不错的,不过还是太弱啊。”狴犴投了一个挑衅的目光给方秋扬,转移话题道,“咱们什么时候出门买特产?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我家主人拆了。”吃货主人的怒火他承受不起。
“恩,”方秋扬瞥了狴犴一眼,“你本来就怕我。”
“……”
少年,还能不能友好地玩耍了!
小巧精致的院子里,男子打水浇菜,女子树荫下缝制衣裳。虽然普普通通,却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恬静生活。
敲敲虚掩的门,枭白不客气的走了进去,和温琦打招呼。温琦立刻邀请枭白坐在她身边,并让王起去倒茶。
昨天她还在想,王起这么主动,温琦会不会被欺负,今天来看,王起这乖顺的样子,绝壁是被温琦吃的死死的。
放心地笑了笑,枭白道,“你是做决定啦?”
温琦眼光闪了闪,“我只是,一直无法直面他的好,现在想开了,也就不纠结了。何况,有些事情,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比一个人苦恼要好得多。”
“你能这样想就好。”枭白道,“我昨天见到了易韶年。”
温琦的动作一顿,“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看他的样是很讨厌甘怡。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能去说服甘怡么?因为他的未婚妻和甘怡长得一样?”
“并不是这样。”温琦想了想,抬头直视枭白的眼睛,道,“并非如此,其实易韶年和甘怡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五年前易韶年行商时出了意外,他的未婚妻,当是甘怡。”
“易家的传统,易家子弟每到二十岁就要正式接触易家商业,随着自家商队四处行商,扩充人脉。五年前,易韶年也到了去行商的年纪,只是那一次出现了意外。具体是什么意外,我也不清楚,听说是遇上了一行流匪,回来的时候易韶年一直昏迷不醒,身边跟着的就是他现在的未婚妻。”
“五年前?那不正是甘怡成为圣女的时候?”
“易韶年带回那女孩之后,甘怡去找过易韶年,再然后,他们的关系就成了现在这样,易韶年对甘怡嗤之以鼻,甘怡也显少与易家接触。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既然那个女孩和甘怡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说易韶年喜欢的其实是甘怡?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娶别的女子。我猜大概是这件事让甘怡绝了心思,才决定成为圣女的。”
枭白很不好意思告诉温琦,她见易韶年提起甘怡时的厌恶是真的,对小车的温存也是真的,不是被迫。
只是听完这些,枭白更加疑惑。
这时,温琦家的门再次被敲响。一个中年大叔乐呵呵的进来,“温琦啊,听说你要跟王起复合我便来了,你能想通就好了,有些事我们改变不了,安分守己,让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这番话让枭白警惕起来,这人绝对是知道温琦和离时的想法,也知道甘怡要做的事。
温琦递给枭白一个安心的眼神,对着那中年大叔,不卑不亢道,“族长,过得好不好自己才知道,改变不改变得了,也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很喜欢作者桦阳的这部小说《魅骨生仙:寝了,神君》,无论从小说整体架构,到故事情节描述,再到人物性格刻画等方面,可以说都恰到好处,二刷i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