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苒青打了一行字又逐个删除，最后坦承道：「我在外面，马上就回去了，出门前给单单添了水和猫粮。」

陆至冬那边显示在输入文字，但是隔了半天沈苒青也没有等到新的回复。

她摸不准陆至冬是个什么意思，发了个问号过去。

良久，陆至冬的回复消息弹出来，简短得不能更简短的一个“嗯”。

沈苒青又好气又好笑，将手机收进口袋里，随着人群出了地铁，终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她在楼下超市给单单买了同款猫粮和一支逗猫棒，回到家看见门没关，原来是纪怡出差回来路过，自作主张给她买了一台新的洗衣机，电器店里的工作人员连夜帮忙送货入户。

沈苒青虚惊一场，看纪怡怀里抱着猫，脚踩高跟鞋走来走去，鞋跟在硬纸板上都能戳出个洞来，不由得道：“妈，你在室内完全可以换拖鞋穿。”

纪怡给师傅们每人分了一瓶矿泉水，送他们出门，又转过脸来对沈苒青说：“我待会儿还要上街。”

“八点了。”沈苒青佩服她的精力，对站在沙发背上的猫拍拍手，说，“单单，乖，来我这里。”

纪怡端着橙汁在沙发上坐下：“你连自己都养不活，竟然偷偷开始养猫了。”

沈苒青解释道：“这是朋友的猫，他出差去了，寄在我这里两天。”

“我还以为是你养的，”纪怡伸手揉了揉单单的脑袋，“洗衣机给你放阳台了，卫生间实在小，没地方安放。对了，你阳台上的小花盆里种的什么？小莲花？”

沈苒青说：“那是一种植物，叫多肉。”

“名字怪难听的，”纪怡喝完橙汁，放下马克杯，“年纪轻轻就喜欢养花养草养猫养狗，以后有的是你要养的东西。”

沈苒青苦笑：“这您就别管了，吃过饭了吗？我请客。”

纪怡说：“我吃过沙拉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个外卖员，说自己送错外卖了，我还以为你在家点了外卖。”

沈苒青心里一惊，忙问道：“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左边眉毛里有一颗痣？”

“那我倒没注意，怎么了吗？”

“没什么，”沈苒青不想她担心，“那个外卖小哥送餐很慢，因此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既然没什么，那就走吧，我想吃海鲜。”纪怡站起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秀气的眉毛一挑，“你这爱坐地上的毛病什么时候会改？从小就这样，都是跟你爸学的……你看你还穿着短裙……”

沈苒青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换件衣服。”

离异单身且经济情况乐观的中年女人购物能力超群，沈苒青替她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纪怡在专柜挑化妆品，转过身来问她口红好不好看，沈苒青说好看好看你最美了。

纪怡捏捏她的下巴：“嘴这么甜，我就额外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上次蒋老师把小儿子带回家后，那小朋友还特地跑来和我说，谢谢你带他去玩模拟机舱，下次见面他要把心爱的变形金刚送给你。”

沈苒青对变形金刚一点兴趣都没有：“那还是他自己留着吧……蒋阿姨有说什么吗？该不会也怪你吧……”

纪怡摇摇头：“没有，我平时帮了她不少忙，她不会的。”扶着沈苒青的脑袋，让她看向镜子，“这个浆果色很适合你，明天涂着去上班，年轻的小姑娘要打扮的漂亮朝气一点。”

于是沈苒青莫名其妙收获了一支口红。

第二天她难得化了淡妆去上班，不凑巧的是，这天又是个阴天，降温降得突然，她为了搭配这个淡妆穿了小裙子，出门被风一吹，冷到怀疑人生。

早上八点半小组会议散会后，她到茶水间去跑热茶喝，艾伦在微信上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外套，毕竟办公室里还有不怕冷的人打开了空调。

沈苒青感激不尽，正好又要去打印资料，就捧着茶揣着U盘跑去艾伦办公室拿外套，还站在那里和艾伦聊了会儿天，请教了工作上的事情和养猫的注意事项——她昨天才知道艾伦家里也养了一只猫，还是布偶猫。

艾伦把布偶的照片给她看，说它是一只很乖的小母猫。

沈苒青看见照片里抱着猫的那只手臂纹着繁复华丽的荆棘与血蔷薇，赞叹道：“纹身真漂亮，可你为什么夏天总是穿着长袖把它遮住？”

她以为纹身的是艾伦，结果艾伦只是笑着说：“是我的室友。”

他把袖口挽起来，露出一点被烧伤的肌肤：“我不穿长袖是因为这个，不想吓到你们。”

“不好意思……”

“没事，”艾伦的脾气温和，就像他自己养的猫，“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也可以问陆律师，他今天——”

一句话未说完，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陆至冬拿着文件走出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份文件的电子版拿光盘拷贝一份，然后用信封寄到南区法院刑二庭，收件人不要写林法官，写他们那边的书记员就可以。”

他似乎是感冒了，声音沙哑。

艾伦问：“下午第三会议室要举办一个案卷评估交流会，我想着要不要让苒青一起去学习学习。”

陆至冬说：“你安排吧。”说完又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沈苒青听见他在里面咳嗽，办公室里似乎有客人，和陆至冬交谈了几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半分钟，沈苒青还在打印机前装订资料，自然和那个人打了个照面。

竟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人，神情气质温柔高雅，走出来后冲他们点头微笑，眼角有浅浅的笑纹。

沈苒青坚信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她，但是又觉得她说不出来的面善。

她抱着材料回到办公室，对面的实习生小姑娘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过来和她说：“苒青姐，你刚刚有看到陆律师的当事人吗？长得好漂亮啊，尤其是那双眼睛，哎美人的眼睛是不会老的……好好看啊，我也好想去割一对双眼皮噢……”

那女人的确有一双妙目，见之难忘。

沈苒青听着实习生絮絮叨叨说着医美和端午节的计划，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双眼睛。

难怪会觉得熟悉，那女人的眉眼和陆至冬竟有五六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