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挽回面子，石楠跟村长他们大吹特吹了一通，什么它徒手就可以把龙王给抓住，吓得龙王赶快把它请去龙王府里喝酒赔不是什么的。

把村民们听的一愣一愣的，村长的表情也逐渐由原先的紧张缓和了下来。

“只要你把龙王给劝走，我们村子里的怪事就都会消失对吧？村长着重的问了这件事。

“那当然~我跟它说了，我再给它一晚上时间考虑，如果它明天还是不走，那就不能怪我下手太重了。”石楠瞟了一眼云阳，云阳正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云阳只是忘了他没法超度别人了，但不代表他不能直接把鱼精给除掉，以他爱管闲事的程度，现在这么多村民在这里求他（自己），他明天肯定出手给那玩意干掉了啊。

就算他老好人的毛病又犯了不想出手，它也有把握能捉住那个鱼精，没什么大事，一个还没能化为人形的小朋友而已，稳得很。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长出了口气，拐杖在地上捣了捣，“都出来吧。

从房顶上翻下来好几个伸手矫捷的少年，手里拿着镰刀绳子的什么都有，比较夸张的是还有人端着夜壶。

“？”

“高人莫怪，我们也是怕了啊。”村长摆摆手让那些少年都出去了，“您独自在河里待了那么久，我们害怕您上来的时候身上跟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啊？”村长在说什么？给石楠听糊涂了。

“他们担心你被精怪附身。”云阳看到石楠费解的表情，替村长解释了一下，“也就是别的魂魄短暂的操控了你的身体，冒充你的样子用你的声音去骗人。”

“噢噢，你是说你担心我被附身了吗？”石楠问村长。

又学到了一个新词。

别的魂魄短暂操纵它的身体，这是个什么原理啊？它现在活的好好的，魂魄也很安稳，怎么谁还能把它的魂魄挤出去不成？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法术。

“这。”村长面露难色，有些尴尬，“是我们多想了。”

“那你为什么又不怀疑了？”

“听您说话的风格还是一如从前，我们就肯定还是你本人。”

石楠狐疑的看着村长，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这么能吹牛逼的也就你了”。

“不是我说的夸张，就你们那个龙王，道行实在不行，不行不行，再来十条我也照样处理的了。”

“是啊，来，您再吃点，我们村子可全都仰仗您了啊！”

石楠这趟回到村长家里，已经过了他们晚饭前分水的时间，村长和几个族里的老人也没料到他能回来，所以也没给他预留吃的，现在桌子上摆着的招待他的还是现烤的两个红薯。

本身石楠就不用吃东西，加上看起来这个村子也是真的艰难，所以它就说自己在龙宫里吃过了，这些东西分给小孩子吧。

不过说起来小孩子，石楠回想了一下，自来到这个村子里，它见到孩子不超过十个，村子里入了夜安静的很，别说孩子的打闹声，连狗叫都没几声。

这点跟灵山上是不一样的，灵山上很多精啊灵啊都是采用内丹修炼的方式，所以到处都有小孩子跑来跑去。

“呜……呜……”

石楠正想着小孩子的事情，大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孩子啼哭，搞得石楠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夜哭郎！”

“它来了！！”

“别怕，高人说只要把龙王除了就行了！”

石楠刚想问一句你们也听得到啊，抬眼就看见村民全缩到它身边来了，好家伙。

“去看看。”石楠向门外飘去。

“好吧，那就去看看吧。石楠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腕，“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在这里等我吧，别乱跑了，我不会有事的。”

石楠不让他们跟着不是突然个人英雄主义爆发了，而是他们跟着不方便跟云阳交流。

外面的孩童啼时远时近，听不出男女，只让人听着心里难受，显得十分诡异。

石楠大摇大摆的准备走出大厅，出门的时候有个人拉住了它的衣角，石楠扭头一看，竟然是栓柱。

“你拿个火把吧。”栓柱的表情有些别扭，好像帮白衣人让他很丢脸似的，“其实你不去也行，反正白天就自己消失了。”

石楠看着栓柱别扭的表情，无语的接过了火把，“好吧，不过我还是去看看吧，谢谢啊。”

“我可不是因为胆小不敢去，我以前就去看过！”栓柱刚准备逞强，石楠拽过衣服直接溜了，令栓柱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就憋在了喉咙里，“等你吃了亏就知道了！”

石楠出了门就把火把熄了。

问题是这样的，你说啊，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真的有什么敌人埋伏着，完了你再举一火把，是生怕敌人看不见你吗？

栓柱同志到底是傻啊还是傻？

人类有时候有点想当然而所以然，他们觉得大部分的精怪都怕火，是，石楠如果原形状态下被火烧了是很难再发芽了，但那火可是指的真火，或者说是咒火，这木头棍穿了个小火把还不是一口唾沫的事。

再说人家鱼精就是水生的妖怪，你这火把，是吧，你好歹给我点油啊。

啼哭声这会离石楠的耳边很近，已经由孩童的嚎哭变成了婴儿的啼哭，声音也更加尖锐急促了，似乎在催促着它一样。

石楠不记得灵山上刚诞生的小婴儿会这么哭，它们大多数由内丹练成婴儿后很快就会长成五六岁的娃娃模样，然后顶着一张天真的脸捂着鼻子看着它说我去这什么味道。

所以石楠不觉得这个婴儿啼哭是鱼精内丹练出了人形，没那么快的，而且声音也不对。

内丹练成人形了哭什么哭，高兴还来不及呢。

天上突然下了雾，笼罩着寂静的村庄，村民住的茅草屋在这片雾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显得影影憧憧的，很不真实。石楠扭头看了看身后，只有村长的家里点着灯火，在雾气中露出一点橙黄色，明明没走两步路，却好像离它非常遥远。

石楠一瞬间有点慌神，一种莫名的凉意自脚底沁上来，浑身有种说不出的不畅快感，似乎浓雾里谁在盯着它看。

石楠本能的想回去村长家里，也有点后悔把火把熄灭了。

“这边。”不远处的雾气中传来了云阳的声音。

师傅的声音一瞬间拉回了石楠的思绪，它刚想跟上去，又想到村长说的关于附身的事。

石楠努力的朝雾里看了看，没能从雾气中分辨出云阳的轮廓。

对，如果说云阳平时是一个什么状态，那就和眼前的雾气差不多，半透明的白色，能穿过任何物体。

“师傅，你上次教我的金光咒怎么念来着？我想着待会要打架，我先复习复习。”石楠站在原地没动，朝刚才云阳声音传来的问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远处传来了云阳的声音。

几不可闻的微小的噔的一声后，距离石楠百十米处，出现了一个笼罩着金光的人形的轮廓。

“诶嘿嘿嘿！”石楠马上跟了上去。

云阳确认石楠跟上后，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变了。

指的不是这个村子变了，而是他们所处的空间变了，他们的声音和动作很难传到这个空间以外的地方去，在这个空间里的人，方向感和空间感都会失灵，如果贸然行动，很容易会在原地一直转圈。

民间将之称为：鬼打墙。

“师傅等等我。”石楠追了上来。

“平时要多加练习，不可临时抱佛脚。”云阳没有将遇到鬼打墙的事告诉石楠，第一是石楠是草木精，且并非阳木，天生易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第二是他觉得这件事有一些违和的地方，但他尚且没有想通，担心石楠知道后会打草惊蛇。

“练练练，我回去就开始练。”

“最好的开始时间就是当下，永远不要拖延，妖怪不会给你练习的时间。”

“对对对，师傅说的对。”

石楠站在云阳身边，蹭着师傅的金光，刚才的寒冷感觉一扫而空，之前在庙里体验过的满身正能量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是当它故意放慢脚步离师傅远一点，阴冷又会马上朝它包围过来。

就连师傅此时的啰嗦也显得有位亲切。

真奇怪。

云阳带着石楠来到了河边，婴儿啼哭的声音蓦的变强，看来源头就是这里。

借着金光咒的淡淡光源，石楠看到河里不听的翻滚，像是沸水即将煮开了般，从河底不断涌出来黑水。

就算光源很淡，石楠也可以肯定那是黑色的水，因为与河里普通的水深浅不一，也根本不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分层的效果。

“我去，这什么情况。”石楠傻了，它白天明明和鱼精交过手，对方没有这个实力吧。

难道白天鱼精只是在隐藏实力，为的就是趁着夜色它占优势引诱他们到河边来？

“师傅，我是不是在妖里面属于比较笨的？”

过分啊，以石楠对妖包括动植物修成的精啊仙啊的了解，大部分的精怪都是直来直去，靠实力说话，怎么人间的怪还会用计谋呢！

它就没想过还能隐藏实力搞陷阱啊！

人间就是不一样。

“不，你属于比较聪明的。”

云阳紧紧盯着河面，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凌空飞起，接着一个华丽的飞速结印，数道金光从他指尖打向河里，河里顿时黑烟翻滚，一个巨大的黑影被金光束缚着从河中跃起！

“牛逼啊。”石楠站在岸上鼓掌，“这就是钓鱼吗。”

可石楠还没来得及发表更多感慨，那黑影在空中一个反跃，巨大的尾巴与金光角力，竟然将金光悉数挣断了！

金光割破了鱼鳞，在它身上留下数十道伤口，乌黑的血喷射出来，在空中四处飞溅。

云阳及时闪开，妖血属于秽物的一种，可破解阵法污染符咒，他如今是魂魄姿态，不可受到污染，否则将直接元神受损，无法恢复。

黑影反过来身子，似乎认定岸上站着的白衣人更容易突破，从口中喷出了一股黑水直喷在白衣人身上，白衣人毫无防备，被黑水喷了一身，瞬间不见了。

“道衡！”云阳招招都留有余地，但没想到鱼精的戾气这么蛮横，竟有些拼死一搏的意味。

石楠被黑水淹没的时候跟鱼精打了个照面，跟鱼精黄褐色混着红血丝的大眼珠和鱼嘴下胡须一样的肉瘤来了个面对面近距离接触。

我去，这玩意眼神果然不太好啊。

云阳有些着急，他不知道鱼精吐出的黑水是否有毒，也不确定以道衡的修为是否能抗的过去，看来必须快点解决这件事了。

随着鱼精出水，岸上的浓雾似乎变稀薄了些，但婴儿的啼哭声却更加犀利，这会已经快要转为尖叫了，令人听了心情异常烦躁。

要出手么？云阳问自己。

迄今为止他从未用过杀招，也未用过基本法咒外的术法，盖因每个修为上乘者都有其惯用的招式，如同江湖人士的功夫一般，武器、出招、手法都带有明显的个人或门派风格，武林人士可以凭借这些判断出出手的人是谁。

云阳在犹豫，他失去意识三年，尚不清楚入如今的情况，外界恐怕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如果此时节外生枝暴露自己的身份，被仇家找到痕迹，恐对重寒宫不利。

“道衡，你如何了？”

黑水里没有动静，而鱼精似乎看不到云阳，它喷出黑水后落在了岸上，此时又翻过了身，转眼就要回到河里。

道衡情况未明，鱼精又打算逃走，如果再不做一个决断，恐将招致更大祸患。

云阳咬了咬牙，右手起诀，心中存念——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云阳的心念，云阳睁开眼，只见岸边长出一棵巨树，树枝尽力追着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