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将锦冠城浸润个通透,今日太阳初升,整个城中满是新意盎然。
锦冠城自古繁华富庶,民风开放自由,新雨过后,公子、小姐都不想辜负大好春光,纷纷迈出自家大门,想去偶遇一段好姻缘。
这会儿集市上已经人来人往,只是角落里的一个小摊子略显冷清,所谓摊位也只不过是地上铺了一块泛黄陈旧的布,那旧布上写着“摸骨算命”,摊位后一个姑娘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有灰无灰,那姑娘身着白色麻衣,一张脸清秀白皙,称不上绝色,但是看着极为舒服,巴掌小脸上镶嵌着一双琉璃样的眼珠,眼底一片澄澈,可细看那眼睛,却发现里面一片空寂,什么也没有,原来是个瞎子,与她这摊位也算相得益彰。
她的脚边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那小狗本是小狐狸样,虽然体积不大,但是被喂得肉滚滚的,一只滚圆白毛团,看得还怪可爱的,许是生意冷清,姑娘无聊开始揪那毛团的毛玩,“嗷呜”一口,那小东西怪凶的,作势就要咬姑娘。
池雨看到算命摊位前冷清寒酸的光景,拯救苍生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一脸恭敬又不乏莽撞的对旁边的景明说到:“君上……”刚一开口,忽然想起这里并非上界,于是赶紧改口:“公子,神渡众生,你看那边的瞎眼姑娘多可怜,又瞎又没人关顾,不如我们去捧个场。”
景明轻飘飘的往瞎姑娘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白毛团的尾巴都被瞎姑娘揪秃了一块,露出了皮毛下的粉嫩皮肉,那瞎子揪毛揪得颇为愉悦,眼睛虽然不聚焦,但是满脸的眉飞色舞,一点都没有池雨口中的凄惨样,景明看池雨犹如看着一个傻子:“神渡众生,不渡一人,那姑娘看着比你精明多了。”
池雨心中愤愤不平,可是潜意识又认为君上说得都是对的,两相矛盾下,最后只蹦出来一句“我才不笨。”
景明这次下界办正事的同时,也想顺带着体验一番人间疾苦,否则神位上待得久了,不食五谷,无情无欲,又怎么庇佑苍生。
不过池雨将人间疾苦想得太疾苦,却忘了世间还有人心险恶,景明也不多言,只是淡漠着一双眸子,忽然改了方向,径直走向那“摸骨算命”的摊位。池雨见状赶紧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
彼时,流盏正弓着背,一手托腮,一手拔她家小白的毛,脑袋里还盘算着晚上上哪快活。
正当此时,鼻尖突然一抹檀木香充盈,流盏立即起身端坐,一幅得道高人的样子。
“姑娘,算命吗?”有些清冷的声音钻进流盏的耳朵里,她没有答话,只是兀自的探手上前,稳准的抓住了景明的手,四下摸索了起来,十指温暖、干燥,纤长有力,骨骼分明,仅凭触感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贵,习惯掌控一切,是个久居高位的贵人。
景明垂首,落尽眼里的是流盏低垂的眉目,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透过间隙能看到流盏琉璃色的眸子,“这瞎子眼睛倒是干净”景明心中如是想着,只见流盏葱白十指继续握着自己的手,煞有其事的四下摸索,中间甚至与自己十指交握,一点都不懂得男女有别。
摸了半天,便宜占了个通透,就连池雨都快看不下去了,流盏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兄台,命有麒麟骨,不会做凡人,你这命格是君临天下的命格,一生显贵无忧。”
听到流盏这般胡诌,她脚边趴着的毛团都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翻了一个白眼,遂又闭上了眼睛。
景明闻言不喜不忧,只是淡淡说道:“君临天下?这天下只有一君,你这话可是大不敬。”
闻浅也不理会,只是话锋一转:“可是兄台,你最近会有大凶,不如……”还未等闻浅说完,池雨先是急了:“一派胡言,我们君……我们公子吉光相佑,遇难成祥,怎么会有大凶。”
闻浅转眼间嘴角一扯,笑得一脸市侩:“小兄弟不要着急,我这有刚刚画的的驱邪避凶符,只要五两银子,保佑你家公子平安。”
池雨身体力行的感受到人心险恶,已然忘了自己本来就是给流盏送银子的初心。在他目瞪口呆之际,闻浅感觉自己手中一沉,原来景明已经付了银子:“符咒不必了,还请姑娘嘴上积德,不要随便诅咒别人,池雨,走吧。”
檀木香自鼻翼消失,流盏终于抬眼看了过去,只见刚刚被她摸骨的公子只剩了一个背影,一袭黑色锦衣,广袖上绣着银色滚纹,身材修长,步履从容,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一身的淡漠。
流盏倏而笑了,她胡乱揉着脚边那个毛团的脑袋“小白,咱们晚上可以下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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