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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场上,环肥燕瘦的女子应有尽有,我挑花了眼,低头遗憾地看着自己的裆部,心里无声呐喊:
“你倒是长出来啊!”
每名女子都要表演才艺,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弹琴,有人作画,还有人杀猪。
“襄阳魏大牛之女魏明安,表演的是,杀,杀万里哼?”
负责叫号的人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册子,似乎在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当朝天子姓朱,为了避讳,猪字也不是不许提起的,只准说豕,豚,万里哼,或者肥肥。
我扛着小乳猪上了台,作了个揖,把自己的工具包取下,亮出家伙事儿。
切喉,放血,刮毛,分区,切块。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行云流水,我把刀具一一归位,颇为满意的开口打个广告:“乡亲们,请认准我们老魏猪肉铺哦!肉好不贵,划算实惠!”
掌声没有和我预想的一样响起,周围的女子吐的吐,晕的晕。
大意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医学生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的。
我讪讪准备退下。
高台上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带头鼓起了掌:“好啊!巾帼不让须眉!”
我直觉这夸奖不是这么好受的。
果然:“就把她赐给你做王妃吧!”
您到底是多恨这个弟弟啊?
我觉得他就差没贴着我的耳边交代我:“你怎么杀的猪,就怎么杀了你老公,听见没有?”
10
晦气,真的晦气。
我娘还在哭。
我爹对着来报喜的官兵狠狠哼了一口气:“这福气给你闺女要不要啊?”
梁王,啥都好,就是命太硬,克妻,嫁过去的女人,除来他的原配撑了一年,就没有能活过一个月的,
怪不得啊,同我一起选秀的,晕之前还扭头看了看地下,生怕被石子划花了脸。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为了彰显宗室赫赫地位,我爹还被封了个南城兵马指挥之职。
老魏的本名实在有些不雅,他又一直哼哼哼的,县太爷做主,给他改名叫魏亨。
我穿上红嫁衣,敲锣打鼓进了梁王府,成了梁王的魏妃。
喜庆的婚房里,有根杆子颤颤巍巍挑开我的盖头。
我看着躲的离我十步开外的碧池,哦不对,是朱瞻垍。
缘,妙不可言。
我自顾自去桌子上抓了块糕点吃,成婚真的是体力活 ,差点没给我整低血糖。
“水!水......”
吃太急被噎着了,我掐着喉咙拼命开口。
碧池赶紧手忙脚乱地递了个杯子给我。
我喝了。
他又倒了几杯。
无力吐槽他就不能换个大点的杯子吗,我好歹救回一条命。
抬手准备把脑袋上插的花里胡哨的簪子头冠取下,朱瞻垍抱着头躲出去老远。
“君子动口不动手!”
别太荒谬。
再三保证我真的不会杀了他,上次纯纯吓他的,朱瞻垍才小心翼翼地帮我一起扯起了头冠。
临睡前,想起还有什么流程没走完,:“交杯酒还没喝呢。”
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刚刚不是全部喝完了。”
emmmm,你管那淡的和水一样的东西叫酒?
我打开我陪嫁的箱子。
“这这这!这是什么?”
我的便宜相公看着我一箱子的杀猪家伙事儿躲的老远。
我把箱子合上换了一个,可算找到了老魏给我备的酒。
足有十二坛,都是陈酿,准备我招婿那天摆宴席的。
一开盖,香的我眯起了眼睛。
一杯交杯酒,朱瞻垍躺了一宿。
11
“阿黄?”
他一醒来就惊喜的抱着阿黄,任由阿黄的口水舔了他一脸。
阿黄也是我的陪嫁之一。
“你这么喜欢狗,怎么不养一只?”
又不是没那条件。
“从前养过,被毒死了。”
他答的轻描淡写,眸子里却带了水花。
正常情况下我现在就该过问一下,聊表关心,但是皇家的密辛,他有命说,我没命听。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梁王府很干净,不光是字面上的干净,是后宅干净。
除了一个通房丫头,朱瞻垍再没有其他女人。
张氏给我敬茶的时候我低声凑到她耳边:“王爷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
除此之外,我实在找不到朱瞻垍洁身自好的理由。
张氏被我的话惊出了瞳孔地震。
呃,她估计以为我拿话套她呢。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这府里就咱们两人,打马吊都凑不齐一桌,我哪舍得对你下手。”
张氏狐疑地看着我,为表结盟的诚意,我抛出橄榄枝:“你做王爷的通房做了五年多了吧?我这就抬一抬你的位分,侧妃如何?”
她吓到扑通一声跪下,那声响,听的我膝盖都痛。
“王妃您要是不喜欢奴婢,奴婢一定躲的远远的,绝对不出来碍您的眼,求您饶我一命!”
?!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误解?
我还没有开口,她哇的一声哭出来了:“谁不知道成了王爷的妃子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就是一直没有名份才活到了现在......”
梁王妃还是个高危职业啊!
12
“王妃也忒不懂事!咱家等了许久,怎么也不见你来奉茶?”
掐着兰花指的男人阴阳怪气。
我扭头看朱瞻垍,他吓的直抖,拱手道:“王妃刚刚进门,不知道这些。”
有意思,他一个王爷这么怕一个宦官?
“我奉的茶,你也配的上?我看你没有屌,说话倒挺屌!”
那太监脸色一变,指挥着下人就要把我压下:“咱家今天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我从陪嫁箱子里抽出杀猪刀:“来啊!”
刀锋的冷光瘆人,我胡乱挥舞着,一时无人敢靠近。
“一个奴才,是谁给你的狗胆?”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眼瞧着我不好欺负,那太监带着他的人又一窝蜂走了。
我拿刀背捅了捅已经看呆的朱瞻垍:“咋回事?说说。”
奴大欺主的故事,朱瞻垍开府的时候年龄太小,又父母皆亡,他的承奉太监见他性格软弱,于是只手遮天。
“你就任他打你?”
朱瞻垍没有说话,手指关节捏的发白,嘴唇紧紧咬着。
我那可怜的小白花夫君。
真没出息,让我来教教他该怎么做人。
13
我端了条小板凳往王府门口一坐,又打了壶茶水,拿出平时吆喝猪肉摊子的气势来。
“奴大欺主啊!”
“堂堂王爷,居然过的猪狗不如!”
......
这等皇家密辛百姓最是感兴趣,很快就围坐一堆。
我讲的绘声绘色,众人听的义愤填膺,再配上那太监孔勤一肥二胖,朱瞻垍弱不禁风的样子,没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事关皇家威严,不过半日,装聋作哑的府尹就来拿人,押送回京了。
此等大罪,死十次都是绰绰有余,那太监被拿时吓的屎尿流了一地。
朱瞻垍愣愣地看着,流下一行泪来。
然后把我死死抱在怀里:“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容易......”
怎么说呢,这也不能全怪他懦弱,就像用铁链拴小象一样,哪怕它长大了,长成了大象,也还是会被小时候的铁链拴着。
不幸的童年,也许一生也无法治愈,我拍了拍他的背,这倒霉孩子。
在鬼打架不管的小说《王爷是个小绿茶》里,我嗅到了浪漫的纯正味道。那么,浪漫是什么?如果两人彼此倾心相爱,什么事都不做,静静相对都会感觉是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