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好几遍了,阿娘终于坐不住了
英儿,你去角门看看,你爹怎么还没回来
我刚放下手里的络子,就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寒风裹着麻布帘子吹进来,我哆嗦了一下,只见崔婶子的小儿子崔实哭丧着一张脸站在屋子中间
他是阿爹的徒弟,望着我和阿娘支吾道
师父为救……为救主家少爷跳进荷花池,这会儿……这会儿烧得厉害
我和阿娘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喧哗
阿爹躺在担架上,被几个仆役抬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回春堂的老大夫
逼仄的屋子一下子更加狭窄了,我透过人群,看到爹爹脸色青白,嘴唇干裂,喘着粗气
那一夜,我和阿娘守到天亮也没见阿爹体温降下来
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阿爹昏昏沉沉醒来过几次,看见我就连连驱赶
英儿去爷奶家里睡几天,莫把风寒传给英儿……
这次我没有听他的,风寒是会要人命的
况且,我已经知道,阿爹被捞上来时,所有人都忙着照看主家的两位少爷
一直到崔实过去,才想起至少帮他换身干衣服
这两天,国公府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和炭火、棉被,可阿爹还是没能熬过去
在除夕的前一夜,他走了,留下了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
因着次日就是除夕,阿爹的丧事没有大办,草草就下葬了
那一天,朝廷恩赏比往年厚了几分,缙国公府笙歌鼎沸,热闹非凡
有官身和诰命的主子进宫朝贺归来,府里就开始准备一年一虞的祭祀
灯烛辉煌映红了天际,礼乐庄重而肃穆
我和阿娘关起门窗,抱头恸哭了一场,算是送阿爹一程
总不能因为一个下人的死,国公府连除夕都不过了吧
阿娘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我
可明明阿爹是为了救他们家的孩子才死的
我甚至满怀恶意地想如果两位少爷没救回来,他们家今年的除夕是不是就过不成了
爱是什么?林深时见鹿的在小说《二十春》中给了我们答案:世界上唯一的你,与唯一的我相遇时,你我之间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拉着我们,这种吸引力,常常被定义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