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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留下来找出凶宅的秘密,尚越理所当然地收拾出一间屋子住下。
关门,熄灯,睡觉。
睡意朦胧间,身上忽然变得沉重,尚越掀开眼皮:“想做什么,鬼压床?”
恶灵极其欠揍地鄙视他:“要是个姑娘,我压上去还能感受下胸埋,就你?切!”
他翻身躺进里侧,裹紧小被子,“这地方阴气重,本王来保护你的,草民感不感动?”
“敢动。”尚越揪着他的睡衣领口把人拽起来,“空闲的房间那么多,随便找一间去,别告诉我你一只鬼不敢自己睡。”
恶灵紧拽着他不撒手,耍赖道:“就不走!我当了那么多年孤魂野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人,你不许抛弃我!”
见他无动于衷,大眼睛咕噜一转,这货又打起苦情牌,
“悄悄告诉你哦,其实我生前最怕黑了。当鬼这些年游离在黑暗阴鸷里,真的好可怕好崩溃啊,你就发发善心让我留在这儿吧。”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尚越叹了口气,问道:“你死的时候到底多大了?”
“不满十五岁。”
忆起前尘往事,恶灵情绪瞬间低落,喃喃低语:“那年宫廷政变,血洗皇城,硝烟四起,残肢遍地。冲天的怨气经久不散,昔日家园变成了阴森鬼域,我被困在其中几千年,不得往生。”
“要不是你把我召唤过来,我以为要永远深陷在那片修罗地狱里了。”
恶灵蜷缩在他身边,轻声道,“真的很感谢你呀,草民。”
尚越松开手中的衣领,揉了揉他温软的头发,“草民有名字,我叫尚越。”
恶灵迅速钻回被窝里,感叹道:“时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居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你以后还是叫我夏远吧。”
“既然你借用了夏远的身份,那就要做原主该做的事。”尚越默许了他的行为,慢悠悠地说着。
恶灵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做什么?”
果然,尚越一脸不怀好意的奸笑,“从明天开始,回学校上课。”
夏远是一名高三学生,课业繁重,一天的试卷习题轰炸之后,恶灵浑浑噩噩回到家,简直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
翻开一套英语试题,把两只鬼都叫过来,“快看看,这说的是些啥?”
民国鬼摩挲着脖子上的血,无奈摇头,“死了太久,不记得这洋文啥意思了,看着跟鬼画符一样。”
断头鬼撇嘴,“鬼才不画这种符呢!反正我死得更早,不懂不懂。”
恶灵愤然拍桌:“要你俩何用!我初来乍到不懂也就算了,你们在这儿混了这么久,咋也是个文盲呢?”
他这一声怒吼,断头鬼的脑袋都被吓掉了,满地咕噜咕噜乱转。
狗腿民国鬼连忙过去出谋划策:“听说那个尚越通灵只是业余爱好,人家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教授呢,你找他教教你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那人就等着看他笑话呢!
恶灵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头发揪掉一大把,满腔愁绪无处喷发,决定先出去溜达一圈散散心。
别墅附近环境清幽,秋风吹过,梧桐叶纷纷洒落,铺满一地金黄。
他只顾低头走路,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诧异地转过头,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正笑眯眯地站在身后。
“夏远,早就说好一起玩的,你爽约这么久,我只好来找你啦。”
恶灵皱眉,“你是?”
“你生病伤到脑子了?我是你同学呀。”姑娘一脸诧异。
“是同学?”恶灵兴奋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补课?”
女生垂眸思考一瞬,扬起笑脸,“可以,去你家里吧。”
真是雪中送炭,杀人递刀,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恶灵猴急地带着妹子赶回家,各科书本试题呼啦啦铺了一桌子,满眼熊熊燃烧的求知欲。
谁知姑娘一撩头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气:“夏远,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装样子了。快说,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恶灵一愣,内心狂风怒吼,巨浪翻涌。谁能告诉他,这是个啥情况?
那女生贴得更紧,直接坐到他腿上,双手摩挲着后背,主动献上樱唇。
恶灵眼瞪得溜圆,不敢置信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居然敢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姑娘咯咯笑,“行啦,又不是没做过,现在装贞洁烈男是不是晚了点?”
大门“吱扭”一声,下班归来的尚越出现在门口,修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微风卷起零星的落叶,在他脚边打着旋。
恶灵莫名有些做贼心虚,妹子还抱在怀里,小嘴儿还贴在脸上,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事实胜于雄辩。
天呐,他现在去跳黄河还来得及吗?
尚越眯起眼睛,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淡淡道:“小远,我房间里有椅子,去搬出来给客人坐。”
“哦。”恶灵推开女生,听话地随他走了进去。
关上门,尚越捏住少年稚嫩青涩的脸,唇角一勾:“厉害啊我的王爷,这么快就学会把妹了?”
“不是你看到那样,我可以解释……啊!”
恶灵急着表明自己只是个勤奋好学的乖宝宝,不料被他猛然抓过去,牢牢钳制在怀里,一只手伸进上衣,沿着脊椎骨一路按捏。
“你干什么?”
恶灵十分羞愤,这家伙竟然对他图谋不轨!
更可怕的是,美女投怀送抱他都坐怀不乱,现在被抱一下就呼吸不顺,头脑发晕,手软脚软,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反抗无效,他索性心一横,眼一闭,撅起双唇准备英勇就义。
尚越却放开了束缚,指尖夹着一根亮闪闪的银线在他眼前晃悠,嘲笑道:“你这笨鬼,还自诩是几千年的厉害角色,连这点雕虫小技都发现不了,真是色令智昏。”
恶灵已然恢复了清明,这才反应过来是被下了迷魂针,瞬间面红耳赤,狡辩道:“哼!我只是懒得和女人计较,这小把戏对我压根儿不起作用。”
“噢,是这样啊。”尚越声音低沉,低下头慢慢凑近他,“那你刚才是什么反应?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嗯?”
“喂,你不要太过分!”恶灵怒目圆睁,小圆脸气鼓鼓的,“说好的鬼艰不拆呢?给留点面子不行啊!”
尚越笑眼弯弯,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好啦,不逗你了,出去把那只胆大妄为的小鬼捉起来。”
女生还坐在客厅里朝这边张望,见两人同时走出来,一个满面春风,一个却横眉竖目,不禁皱了皱眉。
尚越问:“你是谁?”
姑娘咬住下唇,“夏远的女朋友。”
“啧,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走过去,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带着银环的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光芒微闪,一道鬼影被强行剥离出来。
那鬼长发散乱,清瘦的脖子被他紧紧掐住,却在看到银环时,眼神突然亮了。
“夏远和这个女生的魂魄都是被你吸食的?”
女鬼忙道:“只是附身而已,她还活着呢!夏远这不也好好的?我只在他背上插了根针当吸管,吸了一点点阳气。”
尚越加大力度,冷面无情,“可事实却是,真正的夏远已经死了,这不过是个空白的躯壳。”
恶灵气结,那我算啥?不就是死得久了些,三魂七魄都不热乎了吗?居然搞歧视!
女鬼被掐得翻白眼,“你先放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这座凶宅的秘密。”
闻言,尚越半信半疑,冷眼看着她,“别想耍花样,你最好说点有用的。”
女鬼捂着脖子咳了半晌,才幽幽道:“其实,我才是这座凶宅的第一位受害者。大概一千多年前,我被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就在这个地方,同他们死去的儿子举办冥婚。这里阴气极重,仪式完成后,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把我自己留在这里。”
她目光幽远,似是不忍回忆:“真的太恐怖了,每晚我都会听到无数的凄厉哭喊之声,像有成千上万的恶鬼在撕扯哀嚎,满是怨恨与不甘。我实在受够了,只想自尽求个解脱。可怕的是,死后我才发现,这里就像被设了封印,灵魂根本走不出去。”
恶灵颇有同病相怜之感,“后来呢?你一直被困在这里吗?”
女鬼叹口气:“没错,变成鬼以后,我的胆子也大了,反正大家都是鬼,谁怕谁啊!我把这片空间全翻了个遍,最后发现,这怨气的根源就在地下,可惜我打不开入口,猜不到里面究竟埋了什么。”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她抬头定定看向尚越,“我要你……送我入轮回。”
尚越转着指间银环,微微颔首,“可以。”
女鬼眼中瞬间燃起光芒,步伐也轻快起来,带着他们走进地下室,在地面摸索半天,寻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小拉环。
她抬头看向尚越,“这就是开启的机关,我力量不够,但你的阴阳戒或许可以。”
“你倒是识货。”尚越轻笑一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扣住拉环,暗暗用力,指间阳戒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平整的地面居然渐渐露出一丝缝隙。
只消一眼,三人均是大惊,尚越快速合上入口,下方沉寂的怨气突然翻涌袭来,欲要破土而出。
恶灵低声道:“这应该是古时的殉葬坑,但这个主人也太残忍了,不仅要活人殉葬,居然还下禁术把灵魂也囚禁起来,死后不得解脱,难怪怨气会这么重。”
尚越表情很是难看,“这些冤魂年代久远,怨气不得疏解,怕是已成了厉鬼,绝不能放出来。”
恶灵有些于心不忍,“可他们也很可怜啊,难道要永远留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尚越拽起他大步往外走,态度强硬,“可怜也没用,放出来后患无穷,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又转头叮嘱女鬼:“今晚子时,我帮你引渡到阴间。”
午夜时分,夜色漆黑如浓墨,没有一丝月光。
屋内没有开灯,阴戒浮在半空散发幽幽蓝光,尚越用符纸摆好渡魂阵,民国鬼和断头鬼也悄悄跑了过来,挤进阵里。
女鬼看着恶灵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靠近他耳边,轻轻开口:“夏远,小心你的继母。”
阵法启动,蓝光渐盛,像是开出一条通往阴间的道路,几只鬼的身影慢慢消失不见。
恶灵有些莫名其妙,凝视着女鬼消失的方向,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尚越打开灯,见他呆呆站在原地,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打趣道:“怎么,舍不得你的女鬼小姐姐?”
恶灵瞪他一眼,抢过他手心里的戒指把玩。阴戒与阳戒款式相同,只是多镶嵌了几颗细碎的宝石,亮晶晶的十分漂亮。
“你很喜欢它吗?”尚越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时有些不习惯,想找件事哄他开心一下。
恶灵点点头,诧异地看着那人把戒指戴在他的手指上。
“先借给你玩两天,保存好它呦,阴戒比我的阳戒还要厉害呢。”
空旷的别墅内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
恶灵抬头看着他,声音软软:“阿越,你既然有把魂魄渡往阴界的能力,为什么不能把他们都送入轮回啊?我以前也被困住过,那种永恒的痛苦和绝望真的好可怕。”
尚越无奈地摸摸他的头,“不是我不愿,而是数量太多,怨气太重,阴戒会承受不住,一旦失控让他们跑到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他握住恶灵的手,严肃道:“夏远,答应我,不要随意动用阴戒的力量,不要打开那个入口,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恶灵抿紧了唇,神色纠结,犹豫了很久,才对他缓缓点了点头。
尚越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下来。阴阳互生,两个戒指之间互相感应,一方异动,另一方立即便能知晓。
他到底……不放心。
恶灵紧紧反握住他的手,眼底流露出忐忑不安,小声问道:“你把我召唤来,不会再送回去了吧?”
尚越笑了笑,“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一直留在这儿。”
有了他这句话,恶灵像吃了定心丸,心满意足地窝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尉非池的这部女频小说《恶灵传说》,让我诗意大发,在此吟诗一首:与君相思意,几人解风情?伴君听雪语,何人会其明?不求天伦之乐,但愿相惜相守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