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又凑过来，「没事，我以前也是个小男孩，让我多照顾个儿子，没问题的。」

我抬头看他，「你这什么意思啊？」

他嘴角上扬，「喜欢你的意思。」

我在吃鱼香肉丝，我觉得今天的菜，糖放多了。

我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也看见了，干嘛非要进来搅浑水？」

他捏住了我的下巴，「我不在乎啊。」

林林病好了，我打算把他送回幼儿园。

在学校门口等公交车，我看到孙叔又来了。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冰雕石膏，全身都冰住了。

他身上带着在人群里发酵过的烟味儿，酒味儿，混着成一股子人渣味。

他挥挥手，装作礼貌的跟我打招呼，咧嘴一笑，黄颜色的门牙是歪的。

我看着就恶心。林林作势要哭起来。

我往日的可怕回忆又冲了上来，跟潮汐一样，从来都不曾消失。

眼前的这个人，像一坨脏鼻涕一样，糊在了我眼前。

孙叔是我的继父。

妈妈生下我之后，就跟我亲生父亲离婚了。

后来她又跟混日子的孙叔结了婚，说想要给我个完整的家。

妈妈在生林林的时候难产，过世了。

后来孙叔说林林是妈妈生的野种，不肯照顾，我很小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养着他。

甚至还忍受着孙叔的侮辱。他喝醉了回家，就打骂我们。

今天，孙叔说，「我最近走背字，再给我点钱，我赢回来还你。」

我想立刻走，「没钱。」

周围的同学都看着我们，但是我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

他又看着在我怀里发抖的林林，「那你说不准哪天，就再也见不到这个野种了。」

我往后退一步，「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孙叔过来扇了我一巴掌，我当时脑子懵了，话都说不出来。

我吐了口唾沫，都是血的味道，还有眼泪的咸味。

旁边还有围观的同学，只知道拿着手机拍视频，没有人站出来帮忙。

孙叔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旁边的墙上撞。

我失去了重心，马上要重重摔到墙上。

我紧闭着眼睛，咬紧了后槽牙，等着毁灭的一刻到来。

我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了回来，这个手感，是高兴。

我睁开眼，看到高兴一脚踢飞了孙叔。孙叔正像狗一样趴在路旁。

孙叔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小骚货，勾搭起男同学了。」

高兴像个老鹰捉小鸡游戏里的大母鸡一样挡在我面前，他说，「宣宣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离她远点。」

孙叔又看向我，我觉得浑身冷透了，鸡皮疙瘩一晃掉一地。

他慢慢转头看向高兴，说，「你的女人？我睡过了，这个骚货。」

听到这里，我彻底崩溃了。

我抱着林林，众目睽睽之下，转身跑了回去，躲回宿舍里，蒙着被子，哭的撕心裂肺。

我没了脸就算了，他还这么小，怎么承受这一切？

后来还是我的室友，帮忙把林林送到了幼儿园。

我整个人状态很差。

就感觉，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还是透明的，都给人揭开了。

高兴一直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还把他拉黑了。

真希望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让他忘了我吧。

可是，我没地方躲起来。

而且，还是要赚钱。

丢死人比起穷死，是不是还好一些？

我都趁着晚上泳池锁门之后，再一个人进去打扫。

我现在很怕被人看见，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其他人。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太多了，我走到哪里都成了话题中心。

孙叔在学校门口的一番话，让我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那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活的日子。

我确实被他睡过了。

母亲过世之后，他是我和林林的监护人。

他经常醉酒回来。深夜，我还在家里写作业。

他醉醺醺的脏手就扯开我的衣服……

我惊恐的在黑暗里挣扎着，脚底却像是缠满了海藻一样无法动弹。

我所有的叫喊都很无力。

还有一年我就要高考了。

那时，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家了。

等我18岁以后的生活可能会变得不一样吧？

无力的情绪，经常死死把我拿捏住。

高考前，我上课的也会魂不守舍。

高考的成绩很不理想，所以才来到了现在这个学校。

所有的费用都要我一个人来承担。

但是靠自己生活。我觉得非常开心。

我能拥有自己的宿舍，不用在晚上睡着的时候被一双恶心的大手扒开睡衣。

后来这几天我晚上去打扫泳池，发现都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听锁门的大叔说，「哎呀，最近有个男孩子每天说他失眠，又睡不着觉，硬要来打扫卫生。」

我问大叔，「那男孩子是不是后背肌肉特别漂亮？」

大叔说，「可不是呀。漂亮，可是我也不能摸呀。」

我知道了。

就算高兴帮我打扫了泳池，我觉得我也很难高兴得起来。

林林的病的又重了，他不仅仅是发烧。

是体内的炎症引起的发烧症状，医生说他现在必须要做手术。

我为了筹医药费，只好求师兄继续在画室做人体模特。

师兄问我，「那个叫高兴的男孩子好久没来上课了，看你好像跟他认识，怎么回事？」

我给高兴打过去电话，他这几天都是关机。

我觉得，我有点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