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离婚》 章节介绍
《你为什么不离婚》是当代网络作家姬流觞的一部小说,全篇小说行文舒展自如,自然洒脱,从不拖泥带水,可以说是一部成功之作!《你为什么不离婚》第7章内容概述:宁悦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曾经,她很怨恨自己的父亲。父亲在.........
《你为什么不离婚》 第7章 心魔 在线试读
宁悦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自己的父母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曾经,她很怨恨自己的父亲。
父亲在一家国企做销售,从小家里的条件就比别人家好。高中原本上的好好的,突然被送到了国外,却在机场被人拦下。后来爸爸就蹲了监狱。
都说树倒猢狲散,但她那个摇摇欲坠的家却因为父亲的入狱,又重新粘合起来。
妈妈是中学教师,极好面子且能干的人。家里出事以后一度失去了工作,那时人们都不屑于去私立,无可奈何的妈妈凭着自己优秀的工作履历,去私立学校当老师,挣钱养家,一做就是一辈子。
宁悦也因此转到私立,成为一名所谓的“贵族学生”。但没人知道,她的学费只交了一年,后边是全免的。这是她妈妈用工作向学校争取的“待遇”。
那时,妈妈总说爸爸是冤枉的。家里没有懂法的人,被人陷害了也不能伸冤。宁悦记得,妈妈总是对着她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一定天天上访,替你爸爸洗冤。你要好好学习,这是你欠我俩的。
大学宁悦选择了法律专业,而且学的很好。那个“欠”字,已经深深的烙在心里。
爸爸坐了三年牢,然后保外就医。接他出狱那天,只有宁悦和妈妈两个人。所谓的朋友,所谓的情人,都消失在高墙外呼啸而过的风里。
那时候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出狱的父亲除了一身伤病,只剩满腹牢骚,没有任何可以贡献给家庭的。在外面,宁悦的妈妈除了正常上班,还兼着许多课外班,以及私教。在家里,宁悦妈妈要完成永无止尽的家务和应付一个时常醉醺醺生不如死的男人。
即使这样,宁悦的妈妈也从没提“离婚”两个字。
高考结束后,宁悦找了个爸爸不在的时候和妈妈聊天,说着说着就哭了。她让妈妈离婚,这样过太艰难了!
妈妈说,离婚就能比现在好么?我是老师啊!出去了人家让你教孩子,一说你离婚的,谁心里不嘀咕点儿?你爸犯的错再大,别人看我,那是不离不弃有情有义的好人。离了婚,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就是那个不能共患难的白眼狼。你记住:这个社会,对女人从来不公平。而婚姻,就像羽绒服。什么时候脱下去,取决于外界的温度,你的感情,从来不会排在第一位!
那是宁悦第一次听到妈妈如此讲婚姻。爱情和婚姻,原来不是一回事!婚姻的背后,是女人的社会价值,是养家糊口的基本要求,是托起生之艰难的平台!也就在那时,宁悦有个滑稽但无法抛弃的想法,婚姻之于女人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女人就是这艘船上的老鼠,她和这艘船生死相依,但如果船真要沉了——按照妈妈的说法,逃跑也是必须的!
宁悦的大学是在勤工俭学和奖学金,还有各种打工中读下来的。她还没有就业,妈妈就因为过度劳累病倒了,此时的爸爸似乎才清醒过来,然而木已成舟,他的身体并不比妈妈的更好。
所以,宁悦的就业很简单。她回到家乡,只做了三个月的律师助理,就开始自己接案子,乃至抢案子。她要挣钱,挣足够的钱,可以为父母治病,可以请好的护工照料他们,可以为他们创造舒适的居住环境,可以让他们安心的颐养天年。
她做到了,拼命的、做到了。她很高兴,就像杨白劳突然有一天还得起债务了。她兴奋的做下去。即使结婚以后,她也毫不放松的工作着,忙碌着。一直到父母相继离开,她才突然发现,挣钱的全部意义消失了!
这时,胡成说,咱们结婚吧!
一个家消失了,另一个家出现了。
那么,上船吧!
看着凌晨窗外昏沉沉的天空,宁悦轻拍着被噩梦吓着的孩子。听着沉沉的鼻息再次响起,才稍微活动一下酸疼的手臂。她想起了父母,更多的是想起了自己那段打拼的岁月。
她从来没有主动的想过要作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业,她只是被命运推上了一条快速路,身不由己的狂奔。如果不加快速度,那些疾驰而过的名叫困厄的大车就会毫不迟疑的从她身上碾过。
一跑便是那么多年,而刹车又来的那样突如其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抑郁可能就是转换的太突然了。她从车子里被甩飞出来,落到了另一辆不同速度的车上,晕晕的,始终找不到北。
宁悦对着黑暗张了张嘴。卓浩说我放弃了自己想要的?错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爱情,是青春的梦。时间飞驰,昼夜交替,总有梦醒的时候。
人生过了一半,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宁悦笑了,无声的扯动嘴角。旋即,又是眼泪涌了出来。
高兴时,眼睛很大,装得下整座森林;伤心时,眼睛很小,容不下两行泪水。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但是不为人妻不知道母亲的心。这样的夜晚,宁悦脑子反复想着就是妈妈的那句话,这个社会,对女人永远是不公平的。
所以,您不离婚。留着一件体面的千疮百孔的大衣。
我呢?
或者就像新闻里的那个香港女人,守着在外面花田酒地的老公,熬到男人老死,立刻继承全部家业,过完富足也所剩无几的后半生?
又或者,我离婚?是像《我的前半生》里的夏子君,还是门外那个不知所踪的保洁员小崔?
宁悦昏沉沉的想着,男人不可靠,夏子君只是女人YY而已,小崔才是真实的,而且,自己像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婚后子渊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是一定要跟着自己的。穷困潦倒?艰难求生?聚少离多?倚门盼母?
这一切都取决于宁悦怎样重新融入社会。是体面?是踉踉跄跄的?她不知道。
在沉入睡眠的最后一刻,宁悦模模糊糊的想,妈妈维持一场婚姻是为了维持社会对她的信任,我呢?我维持这场婚姻,除了孩子,还有什么?
“天对地,雨对风,宿鸟对鸣虫……”书房里,胡子渊稚嫩的声音悠然的响着。宁悦一边听,一边走神。
昨天晚上想通的许多事,现在都变得模模糊糊。好像另外一个人用这个躯壳做了一件事,天亮后还给她,却格式化的不彻底,留下些蛛丝马迹徒惹烦心。
她依然伤心,依然心痛,依然想着那个对自己温柔的人怎么就能把同样的温柔给了别人,依然在痛到无法自拔时,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想着瞬间的解脱。
医生说不用吃药了,但并不是说她好了。她想,自己这个病,大半都是心病。
胡子渊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但是也没有跑过来缠她。桌上摆着的名侦探柯南的漫画吸引了他,正一页页的翻着看。不知道能不能看懂,但好歹,有了自主性。
也许,真到了该出门的时候了?
可是,离开社会那么久,还能回去么?
算上备孕,怀孕和照顾孩子的时间,她几乎已经十年没有工作了。
“这个社会,对女人,从来都不公平。”
门开门关。胡子渊兴奋的跑出去喊着:“爷爷!——爸爸!”
接下来是父子欢呼的声音。
宁悦跟着出门,发现胡成回来了。下意识的看了看表,上午十一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跟着胡成一同回来的爷爷把刚买回来的菜交给厨房里的奶奶,带着胡子渊去一边玩。看神色,他已经知道胡成回来的原因。
这么多年,宁悦早就习惯却仍然会时时感到不舒服:当胡成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她一定是最晚知道的那个;而且,从来不是商量的对象,只是被告知而已。
刚结婚的时候,每每胡成和他父母关在卧室里说话,自己推门进去,再热闹的声音也会戛然而止。他们脸上的意犹未尽,愈发使宁悦像个莽撞的闯入者。而一旦她转身离开,身后又会响起戚戚查查的聊天声,这声音带给宁悦的除了尴尬更有一种说不清的屈辱。
为了表明自己对他们并无企图,宁悦索性问都不问,也刻意避开。慢慢的,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也不会干涉或者打听宁悦的事情。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你把这几份文件填一下。签个名就行。”胡成匆忙领着宁悦钻进书房,“赶紧签,我还得走。”
“什么东西?”宁悦信手翻开,一张张看。多年法律工作的习惯,让她对签字很敏感。
“我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点款。”胡成随随便便的说。
宁悦手上一停,耳边轰隆一声炸雷,让她断了所有的思绪。
等到眼前重新看到那堆黑白的蚂蚁后,发麻的手脚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宁悦慢慢坐进椅子,长长的的喘了口气。
胡成洗完脸过来,看宁悦没签,不悦的问:“怎么没签?笔呢?用我的。”说这递过来一只签字笔。
金属的笔杆上还带着身体的温度,落在宁悦的手里却像火炭一般炽热。宁悦没拿住,当啷啷落在桌子上。她的声音也找了回来:“怎么回事?做什么用?”
“我跟朋友一起做一个项目,公司发展的挺好。现在需要增加注册资本,我实在没办法了,先把咱家房子抵押一下。你放心,我那个公司业务发展很好,到了年底,我就给你换别墅!”
“你不在公司做了?”
“在。不过也快辞职了。这边一上轨道,我就辞了它。”
“什么时候成立的公司?”
“半年前吧。”胡成有些不耐烦,“怎么了?突然问这么多?”
“这件事,你跟谁商量了么?”宁悦的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巨石,然后又被人在喉咙里塞了一团狗毛,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
“当然商量了,我爸我妈都同意。”胡成很自然的说。
宁悦忽然松了口气,脱口而出:“是啊,房子是他们买的。你,商量的对。”
胡成这才觉察不对,拍了拍宁悦的肩膀:“这事儿只是暂时的,我跟他们商量也是为了拿出房产证。你别介意!等我买了别墅,房产证就放你这儿,啊!快点签吧。”
宁悦低头看了看签字栏的上方:“配偶知情同意书”。
“先放着吧,我需要想一下。”
“诶,为什么?”胡成道,“我都跟银行约好了。”
宁悦看看门外没有人,才正色道:“你辞职创业我没意见,但我们结婚已经十年了,你父母买房子付的首付,但每年的还款是我们婚后的财务收入支付的。所以,我对房子也有权利。放这里给我一个晚上想一想,总不为过吧?”
胡成仔细打量了一下宁悦的神色:“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房子的事情——你生气了?”
宁悦揉了揉额角:“没有。今天跟邻居们聊天,说起几个创业失败的。你创业可以,但不能不留后路。子渊还小。”
“你还是不相信我!”胡成干笑,“我给你透个底儿,一年前我做业务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合伙人。他有技术,但是没钱。我算不上有钱,但是我懂市场,也能弄到点钱。所以,我很有信心把这个公司开起来。你放心,再给我一年的时间。不仅把现在的房子弄回来,还能再买一栋大house。”
宁悦勉强笑了笑:“行啊,让我再想想。明儿答复你。”
胡成脸色沉下去,薄薄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站起来嗯一声,转身走了。
当晚,又是彻夜未归。
宁悦已经习惯了。四年,就是死个人,悲伤都能散,何况只是夜不归宿!
坐在书房里,宁悦的兜里沉甸甸的。那是手机的分量。其实,她落在嘴边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当时,她的手插进兜里,攥住手机,很想就那么掏出来。把那段胡成和某人寻欢的视频让他看,告诉他就凭这个也不能抵押房子!
发来视频的是胡成之前的一个女友。她告诉宁悦胡成又回来找自己了。这是她的本事。
宁悦当然记得,胡成跟她分手时,这个女人也找过自己。自己曾经说过,胡成已经回来了,如果她能再把他从自己身边拽走,那是她的本事。
不过一年,就被打脸。
但是在胡成告诉她公司的事后,宁悦就明白那个女人的本事在哪里了:她好像在某个挺有名的投行工作。也许不能直接给胡成投钱,但手里的资源人脉足够帮胡成了。
胡成身边的女人都是功能性的,即使无聊如自己,也有满满的设定:养子奉老,维持家庭。
冲动能克制住的时候,就说明想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这个女人的事,胡成大概还以为她不知道他们复合了吧?那就让他继续以为去吧。
你有哪些牌,能这么轻易的翻给人看么?
至亲至疏夫妻。因为爱情耽误的时间,需要一点点的抢回来。她可以忍,因为不爱的时候背叛就没有那么难受。她可以等,因为她在乎的宝贝没有受到半点委屈。
为什么不离婚?不是不离。
到可以离的时候,自然就离了。
妈妈说了,想明白了,就安安静静地走开。那些闹腾欢的,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想离。
我不同意。
第二天早上,宁悦对匆匆赶回来的胡成这样说。
胡成几乎暴走,然后宁悦笑了。她甚至轻轻的挽住了胡成的胳膊,用略带撒娇的口气戏谑的说:“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胡成有点陌生的看着眼前的宁悦。那个微笑的眼角眉梢,好像有什么东西分外刺眼。
宁悦松开手:“子渊大了,爸妈也能带,我要出去工作。”
胡成松了口气:“就这个啊!去吧去吧!谁也没拦着你!”
宁悦轻轻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自己找,还用这么费功夫?昨儿我闲着没事就想,这么大事儿,总得让我刷刷存在感吧?好歹你也为我出出力,也显得这抵押房子是件大事儿。”
胡成挑眉。
宁悦道:“你帮我找份工作。不介意我年龄大,可以早点下班接孩子,孩子生病可以隔三差五请假;工作不要太累,必须不能出差。薪水无所谓,职位不要求。大概就这些,你看怎么样?”
胡成冷笑:“要有这样的好工作,我自己就去了,何必给你找。”
宁悦道:“你不肯做的。保洁或者保姆都可以。我倒是想做,怕给你丢脸哦,胡总!”
胡成好面儿,虽然不是公司的什么老总,却在外面喜欢听人叫他“胡总”。
胡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要是我找不到呢?”
“这就看你了。看你的人脉是偏向帮我找工作容易些,还是偏向融资方便些?”
宁悦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帮的胡成,但既然需要胡成抵押房子,想来出力也艰难。如果找到工作,房子抵押出去她也不惧;如果真的没工作,她不介意在这件事上和胡成拉锯!
隐隐约约,宁悦已经把这套不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当成最后的底线,抵挡着因为胡成出轨带来的重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