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林执跟着他进了屋子,捧着刷得铮亮的水碗,冰冷的掌心被烫红了也不自知。
连愆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碗拿到一边,目光不经意地投向那两个还杵在原地的青年。
那两人接到指示,立马滚了。
连愆这才道:“很抱歉,有件事我的确是骗了你。我姓赵,名衍煦。”
林执看了他一眼,继而整个人都僵住了。
赵,是大虞的国姓,赵衍煦,当今圣上第三子、今上四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受封亲王的、传闻中圣上最宠爱的皇子?黑瘸子床底下用血写的那个名字???
林执脑中鹜地想起那天赵衍煦对自己坦白的那些事。
“树大招风。”
“家里两位兄长眼红父亲偏爱我一人,为了家业……”
“父亲最中意的继承人,其实是他最小的儿子。只是年纪太小,父亲恐其为人所害,便将我提出来做个活靶子。”
……
一瞬间,很多民间传言都串联了起来,为什么会越过两位皇子,先将未及弱冠的三皇子越级封为晋亲王,三年间恩宠不衰,却迟迟没有立储的意思,为什么今上明明独宠燕贵妃却对燕贵妃之子不闻不问……所有事一下子都解释的通了。
林执的反应似乎全在他意料之中,赵衍煦淡然又道:“你也知道一些我的事了,应该能明白吧?那种情况,不管我遇见谁,都不会表露真实身份的,毕竟现在京城传出的消息是,三殿下已死。”
“你……”
赵衍煦摆摆手打断她道:“听我说完。你们家的事,我在遭遇截杀前都不知道,我跟那位贾路先生在山脚下遭遇袭击,觉得那些人很眼熟,隐约觉得事情可能与圣上有关,这才决定跟着他上山寻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沉而又沉地盯着林执,一字一顿道:“你要去京城,无非就是想打探赵衍煦跟你家族覆灭一事的关联,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怎么样,想不想合作?”
“……合作?”林执被一连串的消息惊得头顶天雷滚滚,早已忘记了反应,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甚至都有些弄不清其中的含义。
赵衍煦掰着手指从容道:“其一,你家的事,十有八九与陛下脱不了干系。其二,我也有些帐,想要找陛下好好算一算。其三,你要找的那个黑瘸子在自己床底下写了我的名字,虽然我不知何意,但难保他不会主动来找我。这么多条件摆在眼前,如何不能合作?”他说着,将放温了的水推到林执手边。
林执呆愣愣地喝了几口水,似是将那些消息就着水消化了,抬眸,神色复杂地问:“晋王殿下这笔买卖是不是太亏了?”
赵衍煦蹙了下眉,像是不太适应这个久违的称呼,顿了一下才反问:“怎么说?”
林执:“还用说么?堂堂晋王殿下,同我这丧家之犬合作,能捞到什么好处?”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无利可图的买卖自不会做。”赵衍煦平静地说完,睨了林执一眼,继而嘲讽道:“你这丑丫头不会以为,本王是在变着法帮你吧?”
林执:“……”
“你想得美!”
林执:“……”
不管是连愆,还是尊贵的晋亲王,都是一样的嘴损又烦人!
赵衍煦漠然道:“若不带着你一同进京,本王如何编造死里逃生的险情?你作为本王的救命恩人进京,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林执:“……”
感情他是想学他皇帝老爹的那一套,找个人做活靶子么?
若真是这样,林执反倒能够说服自己与他合作了。毕竟有个知道些内情的人与自己配合,查起事情来会容易的多。她作为诱饵被放在明面上,那些人只要动手,必定会露出马脚,说不定关于山河令,她也可以了解得更多一些。最重要的是黑瘸子失踪前在自己床底下写了赵衍煦这三个字,林执总觉得,跟着他会有很多线索可查……
条件太诱人了,林执几乎想不加考虑直接同意下来,可看着赵衍煦,林执就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什么细节。
没等她想明白,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公子,小人在前院婆婆那里买了些米,刚煮好的粥,您二位要不要趁热来点儿?”
赵衍煦扬声让他端进来,似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那青年:“你先前说,连祁的回信到了?”
还真跟那位北境驻军主帅扯上了关系,可得知了赵衍煦的真实身份后,林执就一点也不意外了——连祁的表姑母,就是晋亲王的母妃啊。
青年听了赵衍煦的问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瞄了眼林执,继而点头从袖中摸出信件递了过去,连称谓都变了:“王爷,这是连将军的回信。”
林执自觉很有眼色地捧着粥碗坐远了些,边吹着粥碗中的袅袅水雾,边留意着赵衍煦的表情。
赵衍煦默不作声地扫了眼信,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以至于他额角的小青筋都跟着十分欢快地蹦跶了两下。
良久,赵衍煦才将目光重又落到林执的身上:“怎么样丑丫头?想好了没?”
林执:“……”
青年:“……”他上下觑着林执,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小姑娘哪里跟“丑”字沾边。
林执憋了半天,才满心郁卒地问:“晋王殿下,说真的,您就不能换个称呼么?”
晋王殿下勾起嘴角,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不。”
有那么一刻,林执觉得两人合作之事有必要慎重考虑——她还不想大仇未报就先被活活气死。
好一会儿,林执才有气无力道:“晋王殿下应该知道,我心中只剩下复仇这一个念头,一切能助我复仇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嗯。”赵衍煦点了一下头反问:“所以?”
林执叹了口气,道:“所以您实在不该拉我做您的盟友,因为如果有一天你的敌人给我开出了更为有利的条件,我会毫不犹豫的倒戈。”
她说得太过坦诚直白,言辞太过危险冷酷,令杵在一边听墙角的青年都为之一抖,看着林执的目光就变得更为敬佩了起来。
赵衍煦听完这番无情的宣言,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轻笑道:“是么?那还真是要提早防范了。”他打断了林执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自顾道:“既然你都同意合作了,自然也不介意万事听本王安排,也同意绝不会擅自行动吧?”
……介意!不同意!
林执甚至都来不及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赵衍煦就已经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容置喙道:“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此休整两日,两日后启程去北境,与连祁商议进京后的计划。”
“……”林执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真心实意地想问一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赵衍煦叫上青年出去不知道都交待了些什么,等那两名青年再次敲门进来时,不光送来了洗澡水,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伤药等。两人放下东西就立马退了出去,生怕多呆一刻就会被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个猛兽活活咬死。
林执身上都是些小伤,她这些年受伤成习惯,根本不觉得这点伤到了需要用药的地步,匆匆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推门出去,一眼就瞧见了赵衍煦。
他不知从哪搬来个石凳坐在小院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院子外光秃秃的枣树,宛若一尊雕像。他的背挺得笔直,在万物蛰伏的冬景中显得萧索又孤寂。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猛然回头,见是林执,眼中的戒备登时消散无踪,冲她道:“你的伤如何了?”
“不碍事。”林执平静道。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为何要两日后动身?”
赵衍煦笑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鹜,缓缓道:“自然是让他们理所当然以为我死了,再给他们个惊喜。”
林执“哦”了一声,没有多问。她莫名其妙上了贼船,又因为一时嘴慢失了主动权,眼下本着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等多种随遇而安的想法,什么也不想问了。
她没察觉,这其实是一种信任——在得知赵衍煦会帮她之后,心中没来由地升腾起的一抹信任。
反倒是赵衍煦,似是没听到预料中的疑问,有些诧异:“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林执无所谓地笑笑,不无讥讽地反问:“不是你说万事听你安排吗?”她还问个鬼!
赵衍煦一怔,继而笑了,道一句:“不错。”
林执道:“比起你的计划,不如劳驾再多跟我说说那个什么山河令吧。”
“抱歉。”赵衍煦郑重道。“对于山河令,我知之甚少,不过想来,如果不是干系到九五之尊的地位权利,圣上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找。”
林执:“……”这玩笑开得属实是有些大,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他们家那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老爷子手里,简直是奇闻!
赵衍煦又道:“不过,我想我们之间还不只是这点联系。”
“什么?”林执茫然地望着他。
作为一名宝妈,忙里偷闲看了这部小说《山河令:捡个王爷覆天下》,小说中的感人故事再次让我找到生活的乐趣。也许,平淡无奇的生活有时也需要添加一些佐料,比如,阅读一部如此感人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