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翌日一早我又见到了秦生，他正在统领士兵操练。

[将军，那位小娘子看着您很久了。]

秦生转过头，和我目光相对，他朝我缓缓走来。

这个木头，还是像往常一样弯着腰和我行李。

[秦将军，我喜欢你，你呢？]

许是我突然的告白吓到了秦生，也或许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我的错觉，他根本不喜欢我。

秦生低着头怎么都不看我，良久才开口：

[臣配不上公主，公主是要去和亲的。]

是啊，我是要去和亲的，我是要报仇的，我怎么犯傻了？

我不断提醒自己，这没什么，没什么，但真当被拒绝的时候心还是好痛。

我用了和亲之前的最后几日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情爱是最伤人的玩意儿。

既然达不成我的目的，那就放弃好了。

从那之后我只遥遥看见过秦生几眼，每次我都先避开了他。

我的和亲日期与秦生的赐婚圣旨一同传来，秦生是驸马了，他就要是扶桑的丈夫了。

秦生应下圣旨那天跪的笔直，我躲在大殿后偷偷看着，我生出点不可能的心思，妄想着万一他是喜欢我的，会为了我拒绝这旨意。

但他没有，秦生还在扶桑房里呆了很久很久，所有人都说驸马与公主感情真好。

我的心像是被千万利剑刺伤了，很疼。

这一刻我的心里才真正的放下了。

从前乞讨的日子好像都没有这么难过。

我在扶桑寝殿外站了很久，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我的发丝都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

我也不知道自己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像是要给自己找虐。

[你疯了！]

秦生出来了，他看见我了，秦生的语气好像很着急，很心疼我。

我自嘲的笑笑，挣开他想要拉住我手臂的手。

[你放开我，你要成亲了，你要成亲了.......]

我转过头，我才不要让他看见我为他哭了。

这天太冷了，冷风一吹，我眼前不由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在我晕倒前我只看到秦生冲到我面前，他拧着眉，微薄的嘴唇轻启，但我还没来得及听清就失去了意识。

秦生把我抱到我的房里，孙嬷嬷被吓了一跳。

我第二天凌晨才醒来，孙嬷嬷说秦生在我床前坐了很久，他一直守着我，我把被子踢开了他就不厌其烦的帮我盖上。

这时秦生推开门，我赶紧朝孙嬷嬷使了个眼色，我把脑袋蒙进被子里装睡。

秦生帮我把被子拿下，又用他温暖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确定我不发烧后才松了口气。

[我会带你走的，你再等等我。]

秦生想要带谁走，我吗？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说过他不喜欢我的。

我一直下意识憋着气，直到周围安静了下来，我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秦生勾起嘴角，昏黄的油灯下秦生笑的格外好看。

[公主无事臣就先走了。]

我看着他，竟有一刻失神。

半晌反应过来后，急忙朝他挥挥手，要走就快点走。

6

秦生与扶桑大婚那天，恰巧也是我的和亲之日，我在坐上和亲马车之前最后再遥遥看了这皇宫一眼。

[公主，驸马来了，他可是与您有话要说？]

我身穿凤冠霞披，透过马车的帘子悄悄往外瞧。

秦生好像一直在看着我，尽管我一直没有往外探头。

我只当没看见过他。

[与我何干。]

虽然我这样讲，但心早就飘到了外面。

我看着秦生和我一样穿着那身大红的婚服，真好看。

今天倒像是我们俩的婚礼一样，我自嘲的想。

秦生拦下我，我不得已拉开马车上的帘子。

男人却不急着说话，他静了好久。

[秦将军，之前是和安不对，我不该对你心生幻想，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当你的驸马，我做我的和亲公主。]

我天性凉薄，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耽误了我复仇的脚步，我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

秦生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保护公主！]

扶桑亲自骑着马追到这里，身后还跟着众多士兵。

[给我杀了这个贱人！你都要去和亲了，为什么还要勾引阿生？]

我不懂扶桑为什么要这么说，但秦生不知何时下了马，他只身挡在我的马车前。

[今日之事与和安无关。]

扶桑笑出了声。

半敞开的窗帘外面早已血流成河。

我无助的蜷缩在角落，突然门被打开。

秦生像是一道光出现在我面前。

[臣带公主走。]

秦生把我抱出马车外，一直把我圈在怀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靠我如此近，近的能听清彼此的心跳。

扶桑一见到我就拔出身边士兵的剑，坐在那马上朝我奔来。

我被秦生护在怀里，他一只腿半跪在地上，我能感觉到他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我害怕扶桑会伤了秦生，挣扎着想要起来，秦生却越攥越紧，我缓缓颔首，秦生的下巴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些小胡渣，我伸出手轻轻抚上，秦生为了安慰我，对着我勾起唇角。

那利剑很快刺入秦生的胸膛，鲜血淋漓，那点红将我和秦生婚服的颜色染的更深。

他的眼里像是有星辰大海，亮的我心慌。

我睁着一双眼，却不能思考。

[阿生！]

[公主，好好活着.......臣知道您是故意接近我的，但臣不悔做您的挡箭牌，是臣没用，没能带您离开，没能替您复仇。]

秦生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嘴角含着安宁的笑容。

[对不起，没能带你走。]

[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挡剑，该死的人是我......]

我以为秦生只是不喜欢我，如果他不喜欢我该多好，他也不会死在我怀里。

漫天的风沙迷了眼，秃鹰在天上盘旋，发出刺耳难听的叫声。

我有哭的冲动却只觉心死，眼眶很疼，我丢了魂似的摸了把眼角。

早已是八月烈阳天，秦生却在我的怀里渐渐变冷，我抱紧了他，嘴里喃喃道：[我们回家。]

我眼前一黑，无意识的昏迷了过去。

我仿佛看见了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的秦生，我心下安定，秦生有铠甲，不会有事的。

[公主莫哭，您回家了。]

[公主，臣秦生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秦将军，喜欢和安吗？]

秦生的脸上不自觉浮上一抹绯红，我觉得新奇，伸出手臂想要戳戳他的脸，可是秦生离我越来越远了……

秦生惯是守礼，他对着我弯下腰行礼。

秦生变得越来越模糊，我像个孩子般大吵大闹，企图他能注意到我，我知道秦生最是喜静……

[公主，好好活着，臣会在天上护佑您报仇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