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馆》 章节介绍
《麻将馆》是作者岳峻的一部都市小说,在如今抄袭成灾的形势下,岳峻的原创作品可谓是一股清流。《麻将馆》第1章主要内容:第一章三朵玫瑰悠扬的鸽哨时强时弱地传来。尽管睡了一宿,昨天打麻将带来的疲惫还没有完全被驱逐。虽然隔着窗帘,周芳芳也能想象鸽子.........
《麻将馆》 第一章 三朵玫瑰 在线试读
第一章 三朵玫瑰
悠扬的鸽哨时强时弱地传来。
尽管睡了一宿,昨天打麻将带来的疲惫还没有完全被驱逐。虽然隔着窗帘,周芳芳也能想象鸽子在空中飞翔的样子。那群鸽子舞动着翅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释放着一夜在鸽窝里的憋屈。
阳光已经把米黄色的窗帘染成了乳白色。听见这熟悉的鸽哨,她伸了伸懒腰,两只玉笋般的胳膊从薄薄的夏凉被里伸出来,在头顶两侧变成了一个“V”。邻居家的鸽子,一般在早晨六点飞一次,在楼顶上空盘旋十几圈,舒筋活血,然后飞回家吃早餐,再出来巡逻时,一般是上午9点。习惯成自然,她一听这鸽哨,就选择是第一时段,还是第二时段起床。
昨晚,打麻将比往常多打了一锅,手气还顺,有3200元的进账。今天上午,该出去消费消费。麻将馆一些男的赢钱后,有的到桑拿、歌厅去,大大咧咧地把一部分钞票递给小姐,买份享受。
打麻将的人,一般会惯些大手大脚的毛病,花起钱来不知道心疼。她呢,钱冲,不在乎这点小钱,自然会去服装店逛逛。
起床,洗脸,化妆。每天早晨,她不爱吃早饭,身材与早餐必须有所取舍,她便舍掉后者。等收拾利索后,她挎起坤包出门时,手机响起了“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声。她拿起手机一看,土地局田局长打来的。
“局长好,啥事哦?”她问道。
“芳芳,中午肯赏光吗?”
“看局长说的?在哪里?”
“一个新地方,以前去过一次,这地方有点特色。叫什么来着?噢——独一处,农家口味,宋朝风光。尝尝。有个老板请客,我帮了点小忙……唉,推不掉。
……独一处在外环路往东,农机局斜对面300多米的地方。到了那儿,你看指示牌,往进拐,‘密谋室’包间。十一点半来。早点吃。”
“密谋室?” 周芳芳有点疑惑。
“嗯。”
“好吧。中午不开灶了。”
周芳芳是空巢家族,丈夫在新疆乌鲁木齐搞房地产,常年在外,多长时间也顾不上回趟家,儿子在国外留学,家里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出来后,周芳芳在步行一条街上逛了几家服装店,在一家商店里,花了2300多元,选了一件咖啡色连衣裙。
在试衣镜前,服装店老板笑眯眯的,“哎呀!你看这模特的身材,挺合身的。这件裙子呀,好像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看这领口,镶着粉颜色的边,衬着你的脖子愈发好看,好裙配美人呀。看看,你看看多漂亮,这气质……啧啧。”
周芳芳没有言语,任着老板的夸奖。另外,从旁边那几个姑娘媳妇瞅向这里的眼神里,她读到了羡慕与嫉妒。她不由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身材高挑,气质高雅,在店里柔和的灯光下,肤色愈发显得白皙如玉。她点点头,轻声地对老板说:“就这件吧。”
出了服装店,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往“独一处”赶去。
“独一处”酒庄位于市郊的东北角。
周芳芳开车前把导航系统写上“独一处”三个字,好像旁边有个人给她指着路。
一个50多岁的男人在酒庄停车场上站着,穿着一身宋代的皂色服装。衣服上,白色圆底,上面印着一个“捕”字。这个“捕快”站在停车位的一边,充当着现代保安的角色。在他的手势下,周芳芳把小车停好。她禁不住地欣赏着这个酒庄的打扮。置身于此,似乎穿越时空来到了几百年前的宋朝。
酒庄门口不远处,旗杆上飘着面杏黄色的旗子,旗子中央一个斗大的瘦金体“酒”字。酒庄四周的墙壁上,镌刻着一些刀叉剑戟等冷兵器的图案。
大厅内,店小二们穿着宋朝的服饰往来穿梭,忙着各自的活计。
周芳芳轻移莲步,款款而来,门前两边候着的两个姑娘微微点头,她俩把右手放在各自的小腹处,弯腰,齐声说道:“欢迎客官光临本店。”
周芳芳朝两个姑娘报以微笑,走进了酒庄的大厅。
大厅的墙上,这里挂着几串红辣椒,那里吊着几穗老玉米。角落里竖着个木柜,里面插着刀枪剑戟等冷兵器,一个地方还摆着陈旧的犁蒌耙荄。几个小娃娃在厅堂中跑着闹着,享受着酒庄的新奇。
周芳芳上到二层楼,见各个包间的门上分别写着:情人谷、恶人谷、聚义堂、幽会处、论剑阁……靠拐角的地方还有两个闭关室——不过这不是包间,而是厕所,上面的牌子分着写着:男大侠室,女大侠室。
墙壁上,武松打虎、智取生辰纲、林冲枪挑酒葫芦、三打祝家庄等画作栩栩如生。走着走着,周芳芳看到“侠士堂”包间,门口两边挂着一副对联。
啖几颗长生果英雄赏脸
吃一碗般若汤豪杰折腰
她驻足观看了一会儿,长生果,是花生米的另一种叫法。这般若汤,是不是酒呢?估计是吧,男人们在饭局上大多离不开这几口马尿。她又走了几步,终于找到了“密谋室”的包间。看着“密谋室”这三个字,她的眉头皱了几下,心里有点不爽,也就是在这里吃顿饭,还阴谋诡计?密谋室的门口两旁也有一副对联:
东窗下密札上祸起萧墙
西厢内包间外剑走偏锋
真是的!祸起萧墙,剑走偏锋,怎么不图个吉利?想归想,她举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开了门,坐在桌旁的田和平局长见她进来了,急忙站起身来欢迎她的光临。
田和平摆着手,手心朝上,对那个中年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周芳芳女士。”
中年男子对周芳芳点点头:“噢——周芳芳女士,中午好。”
“这位是雄鸡煤业公司董事长郑老板。”
“老板好。”周芳芳说。
介绍的时候,田和平看见郑老板走神的样儿,就干咳了一声。
郑老板刚才一见周芳芳,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突噜噜地打转。心想这个女人,造物主怎么就这么偏向她?粉里透白的肤色,高挑匀称的身材,搭配得体的五官,不卑不亢的气质……都占了。此时,听见田局长干咳,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失态,急忙把思绪收拢回来。
“认识郑老板很高兴。”周芳芳伸出一只手和郑老板轻轻地握了一下。
郑老板笑了笑:“嘿嘿,我……我……田局的朋友。久闻周女士的大名。今日相见,倍感荣幸。”
“谢谢老板。”周芳芳转口说道:“头次来,这里的客人还挺多。”
“嗯。”田和平点了点头,“今中午,就咱三人。吃饭的还挺多,其它包间都预定完了,所以,咱就只好在这‘密谋室’里光明正大地吃饭了。”说罢,他笑了几声。
郑老板心领神会,赶忙陪着笑脸接上话茬:“啊呀,那年我到东北出差,你们猜,在哪里吃的饭?嘿嘿——‘养猪场’。那个包间,就叫‘养猪场’,大头鱼、大碗酒、粉条酸菜炖猪肉……我瞅空到别处看了看,其它包间叫什么‘独眼龙’、‘酸秀才’、‘三寡妇’、‘二不楞’……这名字起得……啊呀,人家那个饭店,别出心裁,就这么个叫法。你还别说,吃饭的挺多。”
周芳芳被他俩这一唱一和给逗乐了。
“入座吧。今天,就咱们,安静一点儿。来,芳芳点菜。”田和平把菜谱给周芳芳递过来。
“我?我就不用了。”她摆了摆手,“你们点吧。”
郑老板看了看田和平:“呵呵,那就麻烦田局了。”
田和平坐好后,拿着菜谱慢慢翻着,熟练地点了几个菜:鲤鱼跃龙门(黄河大鲤鱼)、阳澄湖大闸蟹、鲍鱼、大吉大利三黄鸡、蚝油生财(菜)、七剑下天山、红酒牡蛎、金钩如意红烧虾,又点了三碗蛇肉羮。之后,他让周芳芳再点个菜,压轴菜。
周芳芳见田和平这么客气,再推辞也没意思,就顺口说了句:“那就来个土豆丝吧。”
郑老板一听周芳芳说土豆丝,故作惊讶状,趁机打量着周芳芳,眉头一挑:“啊呀,高档次就是高档次啊!这土豆丝什么菜?去年,我在巴黎谈生意,有个大老板请客,最后一道菜上的啥?土豆丝!那以后,我才知道,这土豆丝,原来是全世界美食家们公认的一道名菜。”说着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周芳芳,晃着大拇指,赞叹着:“周芳芳女士,这眼力——厉害!厉害!”
田和平看着周芳芳,满意地点点头。
周芳芳的脸上浮出了笑容,“是吗?这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了。”
“哎,有眼力就是有眼力嘛。”田和平恭维着。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把一盘一盘的菜端进来放在桌上,三个人客气地礼让一番,最后还是田局长首先晃动着筷子在盘里夹了一口菜,算是为这次开吃剪了彩。
田和平、郑老板两人喝的是茅台酒。
郑老板试探问周芳芳,“周女士,要不,你也来点白的?”
“不用。我开着车,谢谢。”
田和平殷勤颔首。
“哐——”包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铜锣声。
周芳芳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门外有人喊了一嗓子:“大菜来了——”
包间的房门被轻轻打开。
两个店小二抬着大方木盘,木盘里放着一个直径有一米多的大瓷盘,木杠的后半边还挂着一面铜锣,后面的那个店小二拿着一个缠着红布的木槌。这个酒庄有个规矩,如果客人点了一道价格在300元以上的菜,就有这么一声铜锣、一声吆喝的待遇。店小二把大瓷盘放在门外,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大瓷盘抬在饭桌的中央,其中一个店小二点头哈腰地朝大瓷盘轻轻地一摆手:“黄河大鲤鱼一尾,请各位客官慢慢享用。”然后两人依次退下,且把包间门重新关好。
过了一会儿,郑老板往周芳芳那边倾了倾身体,笑着说:“周芳芳女士,恕我冒昧。嘿嘿,今天,我开了眼。你这匀称的身材,高雅的气质,白晰的皮肤,这瀑布般的黑发,得体的衣服,啧啧啧……”他,一连点了五六下头。
田和平笑眯眯地说:“芳芳呀,我说两句,和郑老板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头次听见郑老板这样夸女士。”
周芳芳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夸奖别人,是获取对方好感的绿色通道。
这时,一名店小二进了包间,方盘上放着一个圆溜溜黑黝黝的东西,足球那么大小,放在了餐桌上。
周芳芳直楞楞地瞧着盘里的东西,身子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用手指着那东西问:“啥?地雷?”
看着周芳芳的样子,店小二轻轻回答:“留个谜。”说着,两手把一个打火机递给田和平,恭恭敬敬地说:“请老板点火。”
地雷的顶端有一根绿色的导火索。
田和平从店小二手里接过打火机后,想也没想,就把打火机递给周芳芳,“来,你来点火。”
周芳芳摆了摆手:“不,我不敢。”
“来,你试一下,别怕。”田和平温情脉脉。
郑老板也凑热闹,“芳芳女士——请!”
周芳芳见推辞不了,只好接过那个打火机,打着火去点燃地雷上的导火索。导火索被点燃后,呲呲地喷着碎小的火花,快速地窜着,“砰——”地雷炸开了。周芳芳往后面躲着,“啊呀”了一声。
地雷的外壳变成了四瓣,像莲花开放一样,露出了它的花蕊——一小盆菜“金钩如意红烧虾”,粉里透红的小龙虾,嫩嫩的,诱人垂涎。
周芳芳说:“这个饭店花样多,上的地雷菜。”她问田和平:“田局,宋朝那时候就有了地雷?”
田和平放下筷子,侃侃而谈:“独一处就得有独一处的特色。地雷这个呀,这么回事。宋朝时,人们就发明了火药,后来就把它用在作战中。地雷的特点是,不再单纯地靠以前的燃烧来烧人,而是靠爆炸时的碎瓷片来杀伤敌人,一炸一大片,伴着巨大的声响,叫人晕头转向,心惊胆战。因为,它不是燃烧类兵器,已经变为最原始的爆炸类兵器,就像蝌蚪变成了青蛙,蝌蚪不会叫,变成青蛙就能叫,就这么个意思。如果把这东西抛射出去,就如炸弹或手榴弹;埋在地里,就是地雷;如果在水中引燃,就是原始的水雷。在宋金战争中,双方所使用的‘霹雷炮’、‘震天雷’等,指的就是这类武器。”
听着田和平绘声绘色的讲解,郑老板脸上就堆出一副笑容,扭过脸来,以赞叹的口气对周芳芳说:“看咱们田局,这知识……”
田和平拿起了筷子,“没啥,我也是看书上这么说的。”
“田局,就是谦虚。哪像我这半瓶水?”郑老板用话贬着自己,抬着田局。
田和平的两只眼眯成了一条缝,额头上,那几条皱纹里仿佛盛满了欢乐。他站起身来,举着杯子,“来。”
酒至三巡,菜过五味。
郑老板举起酒杯向周芳芳敬酒时,笑眯眯地向田和平请示:“田局,您看……我……我有个小小的请求,能不能打问……打问一下周女士的手机号?”
田和平见郑老板的样子,把手中的筷子放在碟子上,仰着身靠在椅背上,“哈哈哈……郑老板,平时说话一溜一溜的,今天咋啦?结结巴巴的,见了美女就不敢喘气了?打问手机号,这——这你请示芳芳女士呀。”说着瞧着周芳芳,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郑老板扭过头来看着周芳芳,小声问道:“周女士,可以吗?”
周芳芳有点纳闷,打问个手机号不必兴师动众呀,就把自己的手机号说出来……
郑老板急忙在手机上按下号码保存起来,接着说:“周女士,你是田局的朋友。我呐,也是田局的朋友。从今往后,咱们就成了朋友,以后您有什么指示,鄙人一定效犬马之劳!”郑老板说这话时,一只手的手心朝下,在桌子上面上上上下下地移动了几次,显着自己的诚心实意,绝不是什么客套。
看着郑老板这个样子,周芳芳有点不好意思,“看郑老板说的……不敢不敢。”
“再请问一下周女士支付宝的账户?”郑老板得寸进尺。
周芳芳前倾着的身姿往后面缩了一下,眉头皱了皱。
“这——”田和平欲言又止。
郑老板赶忙解释:“哈哈,今天呀,是个特殊的日子——七七,七七。我想,在这个好日子里,赠——献给周女士三朵玫瑰。”他鼓足了勇气,说:“对此,周女士不会感到唐突吧?”
田和平笑着说:“噢——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啊,董事长还蛮有诗人的浪漫色彩,哈哈。芳芳,哪——那就告诉董事长呗。”
男人一犯贱,女人就高贵。
造物主在安排了男人、女人的同时,便发明了犯贱与高贵,殷勤与拒绝,暗恋与矜持等一些词语,让芸芸众生在生活中践行。
周芳芳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饭局结束后,酒庄门外。
周芳芳与田和平、郑老板握手告别,驾车走了。
望着那辆白色的宝马远去后,田和平转过身来,抬起一只手在郑老板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